相距柳叶村不远处季家爱的庄子里,季文南端坐书案前执笔,手臂悬挂半刻也落不下一笔,豆大的笔墨从笔尖滑落,晕黑了开头的几个字迹。
季文南看着洁白宣纸上的黑色墨迹,心中烦闷,终是将笔搁回笔架上,扬声唤人。
同安此时正被千书千海拦在门外,听到公子的声音那还顾得上他,推门而入,同安紧随着他们进去。
屋里光线明亮,窗棂边上的阳光里漂浮着微小的颗粒,书案前地上全是揉搓成团的宣纸。
千书千海躬身行礼,眼观鼻鼻观心,立于一侧等候吩咐。
“公子,沈大夫说您要多到外头走走,晒晒太阳。”同安躬身行礼,比起千书千海的恭敬,他显然自在些。
季文南抬起眼皮扫了一样同安,思虑片刻后起身往外走去。
千书见公子往外走,也不知是听了同安的话还是回屋,紧紧跟了上去,千海则是留在书房里收拾东西。
同安也没想到公子会听他的,从公子伤势稍缓能下床后,他一直谨听沈元瑶的嘱咐,要多带病人出去走走晒晒太阳。无论他说多少遍,公子半个字都听不进去,每日除了卧床歇息,便是将自己关在书房里。
千书千海习以为常,同安不一样,他是大夫,总是公子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去念叨,整日和千书千海纠缠,连同公子多说几句的机会都没摸到。
现在公子这么听话的往外走,同安简直是受宠若惊。
庄子里仆人不少,由于季文南不喜外人伺候,千书千海便吩咐庄子里的人轻易不出现在他面前,现在走过哪里都没见到人,四周空荡荡的。
季文南人高腿长,几个大步就走到了另一头,千书随后跟上,保持着两步的距离。同安身材矮小,小跑着跟在他们身后略显狼狈。
“公子不可如此剧烈运动,走路应该慢慢走动,不可焦急。”即便是落在身后,同安的嘴总是关不上,不说季文南觉得聒噪,就连千书都觉得耳朵疼。
季文南忽地顿住了脚步,“沈大夫人在哪里?”
“公子,身子是否哪里不适?”
季文南挥挥手示意没事,回头看着追得满头大汗的同安,明显问的不是千书。
“沈、沈大夫在家里呢,说过阵子再过来。”同安胸口起起伏伏喘着粗气,见两人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立马回道。
季文南转身看着檐外的日光,精致的眉眼眯了一瞬,胸口处将将愈合的伤口还带着痛觉。
“千书,让人上门请沈大夫来一趟。”
千书得了吩咐下去,季文南就着长廊的光想起那一束漆黑的长发。
小厮驾着马车熟门熟路地停在柳叶村村口,上次也是他到这儿来寻到的人,这次自然还是他过来请人。虽说跑腿比较烦累一些,可是怎的都算是在千书面前得了脸面。
“哎、小哥怎的又到这儿来了?”
小厮刚跳下马车找人问询沈元瑶家在何处,就被一个扛着锄头的中年男人喊住了,瞧见他熟稔的语气,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你是来找沈三丫的罢?”中年男人丝毫没发觉小厮异样,很是热情的上前攀谈,顾不上要下地干活的事。
“沈三丫这会可不在村里,她带着伢子不知跑哪儿去了。家来还带着个伢子,一看就知道不是甚么好人家的大闺女,多半是和野男人跑了,你说要不怎的半夜就悄悄跑了。”
中年男人吧嗒嘴,突然问了一句:“哎,你们这是找沈三丫做甚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