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仁堂后院有棵上百年的老树,百年前还没有济仁堂之前就已经在此处,那时舍不得砍伐了便一直留着,百年岁月漫长,祖先熬不过时间,这棵树却可以。
枝叶茂密地遮住了耀眼的日光,有些许透过缝隙穿透出来,带出不一样的颜色。
季文琪半靠着树枝,脸面朝上缓缓闭上眼,呼吸着清新的枝叶气息,“怎么样,美不美?”
“嗯,很美。”柳安逸按照他说得这么做,感觉像是到了另一个地方。
满眼的深绿上带着光亮,丝丝光束像丝线,偶尔有风拂来带着枝叶摇摆不停,丝线连成大片的光斑。
季文琪得到回答,缓缓睁开眼,看着这一大片的深绿,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他曾可怜卑微的时日,他只能在受伤难过时爬到树上去躲着,就怕在被人发现。
他记得有一次在树上躲了三天三夜,他最后饿得手脚发酸,没环住树枝从上面摔了下去。他非但没死,还被季管事接到济仁堂里来。
那时新生活的开始,他有时还是会害怕,还会爬到树上来躲着。季管事找了一两次就懂了,以后他再不见,就站在树下喊他。
他不知道前面几年怎么过来的,后面的日子却记得清清楚楚,从不曾忘记过。
“好看就行了。”季文琪侧过脸看着柳安逸满是肉的脸。
柳安逸看见他眼里闪烁的亮光,瞬间忘记了这人逗弄他时的恶劣。
“你们在干什么?”季管事不知何时站在树底下,仰着头看上去。他是来找季文琪的,杜仲说没见他出去,四处找找都没见到人,念头一转,这本院子里的老树来。
果然,这人就躲在这树上。最生气的还不是他时不时上树的行为,这么多年过来都习惯了。这次不止他一个人上树,还把柳安逸带上去了。
季文琪都习惯季管事时不时的来吼一顿,倒是柳安逸被吓了一大跳,好在季文琪动作快速扶稳了他,不然就一头栽下去。
“怎么了,我就偷会闲,这都不给呀。”季文琪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抱着柳安逸下去。
“你,你自己上去就算了,怎么还把柳安逸带上去了,吓着了怎么办?”季管事见人下来,哪还管得住嘴。
不用仰着头说话还舒服不少,说话也快了几分。
季文琪听得耳朵生茧,但这么说下去还不给唠叨死,“找我什么事呢??”飞快的岔开话题。
“喊你下来吃饭,还能有什么事。”季管事没好气。
季文琪摸摸鼻尖,讪讪道:“也是时候吃饭了,沈大夫还没回来呢?”
“还没见着人,也好在人家还没回来,不然看到你到这人家伢子上树去玩,还不被你给气死。”季管事一提到沈元瑶又想起刚刚的事,又絮絮叨叨起来。
季文琪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绕开的话题又回来了。
“姑姑不会怪你们的。”柳安逸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季管事顿住嘴,季文琪则是眼含笑意。
季文琪抱着柳安逸大步走,肩膀宽阔不似女子的肩膀,柳安逸小心翼翼的靠了靠,又蹭的挺直腰板,假装刚刚做那动作的人不是自己。
看破不说破,季文琪也就笑了笑。
沈厚牛总觉得沈弘光回来之后不太对劲,常常对着他欲言又止,现在更是经常出门去。贾秀丽知道沈弘光欠的那笔银钱,整夜睡不着,就怕那天夜里那群人会破门而入。
他们这两日凑死凑活就凑到了二十两银子,贾秀丽想让沈弘光同沈厚牛交代了,也好凑钱把债给还上。
赌场的人没有一个是善茬,有些欠的钱不多可是利息高,拖上几日都能翻一个翻去。借了钱赌钱的人家有那些能善了的?根本就没有,这些混子多得是让你还钱的法子,没钱还不上也可以,把老婆孩子买了都可以。
那些人无所及其不用,就算是跑也跑不了,家在哪里人家都能翻个底朝天给你。
沈弘光不是没想过和沈厚牛交代了,可是一想到他爹那阴沉沉的脸色,儿时调皮挨的打历历在目,实在是不敢说一个字,就怕他爹真的会打死他。
贾秀丽成日心不在焉的,覃花见她这幅模样,趁着午间歇息那会问了句。贾秀丽哪敢说实话,只说是身子不爽利。
覃花狐疑的看了她几眼,身子不爽利什么的,要搁平日早就闹着在家里歇息了。现在她问了也不说,那只要不是要在家里歇息,随她怎么不爽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