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秦氏医馆被勒令关门,济仁堂算是人来人往,买药看病的人多到挤不进大门。
“各位莫要着急,请往这边来,喊到号数的请过来。”杜仲看着挤得满满当当的堂屋,满额间的汗水都来不及擦拭。
被一个刚拿到排号的妇人给拉住了衣襟,妇人举着手中的小木牌问:“小哥给看看,这是上面写了什么。”
杜仲降下音调,扫了眼上面的号数,细声回道:“婶子这是一百四十二号,你可记住了,等会喊号的人喊到这个号数,您就到前面去。”
见那妇人还是一脸迷茫,又解释了一番,等解释完那妇人走后,杜仲只觉得嗓子一阵干燥,轻咳两声走到一边去。
济仁堂在堂柜前摆了两张桌案,柳大牛坐在其中一张面前,另一张则是一张生面孔,据说是季家比较出彩的年轻人。
两人主要就是诊脉看病,排除有没有得了疫疟的人。耀州城里不少得了风寒的人家,早间城门被封了之后,秦氏医馆关门无人看诊,只能到济仁堂来。
“看下口舌。”柳大牛细细看了一番诊完一个,发了一张黄牌子,让这人到一旁的药柜拿药。
他腰背酸疼得不行,伸了个腰身往旁边的人看去,恰好瞧见季家明拿了张红牌给那人,心下不由叹息。
黄牌和红牌的意思各有不同,黄牌只是普通风寒,严重者多拿几份药回去喝便好,可红牌就是疫疟的意思,其中注意事项便比较多。
这种黄牌红牌的分辨来自沈元瑶,之前在秦氏医馆沈元瑶便是用此来辨别病情等级,柳大牛也接着这种方法来辨别病情。
牌号的用处也是沈元瑶提供的,也不知沈元瑶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季文琪面前提了这么一茬,季文琪又是个脑子灵活的人,就这么给生生弄出了个排号。
季家明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一侧头便瞧见柳大牛走神的眼神,知他只是在想着这些病人,也未觉得有冒犯,等着下一个病人上来看诊。
他是家中最为出彩的子弟之一,之前季管事到族里求助力,很多同他一般的人一听到疫疟这种病都纷纷避开,无论季管事说什么话都没用,甚至是季家族长都觉得季管事是在痴人说梦。
疫疟是传染病,百年来无任何一个染病的人能幸免,现在季管事求到族里来,那不是把季家放在火上烤么。治好了是美名,治不好便是人命。无论病人还是大夫都要被隔离,严重还要被烧死。
季家族长不说别的,就季管事口气大,想要族中培养好的子弟给送到绝路上去。
季家明这人性子冷清,特别是年岁越大便越冷淡,族长怎么安排便怎么做,可这次反常的反驳了族长的安排,甚至不惜代价的力挺季管事。
季家族长不想季家明会落了自己的面子,一时气急把季家明塞到济仁堂里,冷笑着留了一句:“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怎么治好这病。”
说完甩袖头也不回的离开,季家明丝毫反应都无,只问季管事要如何行事。
季管事一脸复杂,半天说不出半个字来,还是季文琪上来带着季家明到柳大牛身边学习。
遂这也是济仁堂来看病的人多,却没几个能坐堂的大夫的原因。
济仁堂人虽多秩序却是十分的好,罗正志同宋先生踏进济仁堂大门时就瞧见这一幕,心中不由的一惊,缓了片刻才掩下面上的震惊。
济仁堂堂屋里来来回回好几个小厮,都是在给看病的人讲解什么,丝毫没人注意到郡县大人的到来。
他们在门口处站了好一会,也没人上来招呼他们,面上带着几分难看。罗正志何时受过如此冷待,而济仁堂此时的生死还捏在他手掌心,他们这小小的医馆就敢这么忽视自己的存在。
罗正志是没想到他进来这么好一会了,也不见有个人来招待。宋先生则是真心钦佩济仁堂这番处理人多的法子,看了好半晌。
宋先生突觉罗正志身上一股不悦的气息,微微扭头朝面色难看的罗正志,手掩着嘴清咳两声,低声劝道:“大人我们这番是有事上门,不同于秦氏医馆。”
这提醒点到了点子上了,罗正志瞬间收起难看的面色。济仁堂的生死确实是捏在他手中,可他这郡县的一时疏忽,疫疟的感染也没能发现。这济仁堂可能会因为他关门,这也是关上了他唯一希望的大门。
这疫疟还要靠着济仁堂来挡在前头,他这郡县躲在身后才是最安全的法子,这一来就把人给得罪了,哪有这么要合作的。
宋先生见罗正志的面色好上不少,也不想做什么斯文人般的作态,等着济仁堂里的人察觉他们的到来。他现在可是和罗正志一同来的,这不亚于一个不定时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