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好有人叩门进来,赵盗机倏然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对上晏云开的目光,也没有任何表示。
“哟,都在呢。老大让我来跑个腿儿。”
游优提着几份早点,手中还拿着文件,正是打印出来的申请书,申请让赵盗机暂时留在九处工作,不过不在编制内,算是个临时工。包括晏云开应允赵盗机的事情也一并写上了,盖了公章,背后空白处还用朱砂画了两道符。
这申请一式三份,让赵盗机和晏云开签字按指纹再立誓,一份给赵盗机,一份归档,还得留一份烧了以上达天听。
修道之人通常都是重诺的,他们敬畏天道,也总是在避免沾染太多因果。
二人走完程序,晏云开也没心思吃早点,打算回家洗洗再补个觉。
游优适时提醒他:“福建那边出了点儿事,谢智带人过去了。当地上报案情比较晚,事情越传越离谱,引起了一些居民的恐慌,关注度稍微有点高。老大让你接洽一下有关单位,准备收拾烂摊子。”
“知道了。”晏云开提起西装外套,领带也解下来,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脖颈,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叹道,“天天加班,工资也不涨,穷公务员连对象都不好找的。”
“你还哭穷?省省吧。”游优翻了个白眼,余光看到赵盗机,又想起前段时间给晏云开算出的桃花运,笑嘻嘻道,“安心啦,你条件这么好,别愁嫁嘛。”
晏云开一言难尽地挥挥手,领着沉默寡言的新同事,迎着朝阳回家休整。
他在单位附近地段还不错的住宅区有一套公寓,面积不大,平时一个人也够住。这会儿立了誓,不再担心赵盗机随随便便打杀了他,行事便随意起来。
“单位不包吃住,你先住着儿吧,正好六组缺人手,平时可以给我帮帮忙。”回到家里,晏云开将外套随手一扔,自顾自地解衬衫扣子,打算先洗个澡。前脚刚迈进浴室,又想起家里多了个人,不能自由自在放飞自我了,认命地回卧室拿了换洗的衣服。
浴室水声淅淅沥沥,甚是扰人,赵盗机坐在客厅沙发上,背挺得笔直,专注地看电视里播的早间新闻。
铃声突然响起,赵盗机盯着茶几上不停震动的手机,直到屏幕暗下去,过了半分钟,第二通电话又像催命符似的打过来。
晏云开趿拉着拖鞋,从浴室出来,带来一阵水汽,他俯下身拿起手机,接通了来电:“什么事?”
“你出个差吧。”电话那头说。
“什么玩意儿?我刚回北京。”晏云开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发尾将落未落的水珠顿时四处溅开。
赵盗机被冰凉的水珠溅了一脸,脸色不善地抬起头,见晏云开站在旁边讲电话,根本没注意到他的样子,只得抹了把脸,往旁边让了让,坐到沙发最边上。
“还有,那位的临时身份证办下来了,来拿吧。”
“成吧,我们等一下回去。”晏云开瞥了眼赵盗机,又对着电话那头应付两声,随手将手机丢在茶几上,“等会儿还得去单位一趟,你要洗澡吗?”
“不用。”
“什么事都用法术的话,生活会丧失很多乐趣的。”晏云开不认可地摇摇头,又注意到那一身长衫,“穿着这样太招眼了,下午带你去买日用品和新衣服,我的衣服你可能穿不下……”
赵盗机看着他回卧室,过了一会儿,西装革履地出来。刚洗的头发已经干了,乖顺地束在脑后,此时他正往手腕上扣一只手表,又顺便整理了一下衣袖,露出设计成骷髅头造型的袖扣。
举手投足间,若有若无的冷淡男香漂浮在空气中,含蓄而隐蔽地卖弄风情。
赵盗机虽然记忆不全,也依然觉得在自己漫长的生涯中,从没见过这样穷讲究的男人。
上午,单位大楼负一层。
这层整体装修得特别商务风,电梯门开启后,正对着一面墙,悬挂着该单位历年来大大小小的荣誉。沿着走廊进去,各个房间都标了用处,简洁明了。
九处的工作人员向来不多,自军委改革后,根据五大战区分为五个组,分管各地,另外还成立了六组,说是后勤,实则处理各种杂事。
一组处理中部战区这一片儿,组长兼任九处副处长,是个三十出头的和尚,叫刘臻言。
“我跟你说,别看他是个和尚,性格半点儿都不佛系,慈悲修到狗肚子去了。”晏云开跟赵盗机吐槽,敲开了刘臻言办公室的门。
办公桌后头坐着一个光头男人,那男人嘴上叼着一根烟,漫不经心道:“说我坏话的时候能不能别在我门口?当我聋呢?”
他说着,将一张卡片夹在指尖,手腕轻轻一抖,那卡片朝门口飞了过去。
晏云开灵活地侧过身,赵盗机从他身后伸出一只手,接住了那张卡片。
“你的临时身份证,先用着。”
赵盗机看了一眼,将证件收了起来。
刘臻言打量了一眼赵盗机,微微一挑眉,调侃道:“是你喜欢的类型哦。”
“你们一组,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游优逮着谁给谁算姻缘这个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晏云开很不见外,拉了把椅子坐下,“福建怎么了?”
“海边一个小渔村,说是有群水鬼,那边的人信妈祖,妈祖庙又出现异象。渔民本来就很忌讳这些,一闹动静就大了。老二那人你知道的,手底下一群妖魔鬼怪,没个精通道教术法的。”刘臻言抖了抖烟灰,“我们组不能擅自离京,其他几组人手也不够,得看好自己地盘,就怕到时候被人声东击西,所以只能你们六组去了。”
“水鬼罢了,普通道士都能解决。”
“不,很多水鬼。”刘臻言强调,“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