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云开关上出租车的车门,转过身,向公安局里面望去。他左手臂弯上搭着外套,右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站姿笔挺却不紧绷,反而有一种从容、闲适之感,一双凤眼微微眯起,眼瞳在明媚阳光下显得剔透而清澈。
下午的太阳有点晒,晏云开迈步朝门卫室走去,余光瞥见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匆忙从楼里面出来,于是脚步一顿,站在门卫室前面的阴影处,等待那个男人走出来。
“哎,您好,您是晏云开组长吧?幸会幸会。”不过是一片空地,熊达却走得头冒热汗,他抹了把脑门上的汗,顺势伸出手去,想与晏云开握手,手伸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刚刚摸了一手汗,顿时尴尬地无所适从,连忙在裤子上狂擦,讷讷,“那个,是游小哥让我出来接一下您。”
“你好。”晏云开温和地朝他笑了一下,语气略带几分歉意,“这么热的天还让你出来接我,辛苦了。”说着,体贴地揭过方才的局面,重新找了个话题,“说起来,我上次去青城山,还麻烦你们加班替我找人,迟迟没有道谢,真是不好意思。”
熊达连忙摆摆手:“不用谢不用谢,都是我们分内的事。”
晏云开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说道:“那正式认识一下吧,我是九处的晏云开。”
熊达低头看着那只形状优美肤色白皙的手,愣了一下,下意识与他握了握手,自我介绍:“我是成都妖委办公室的副主任熊达,平时在省公安厅上班,负责与下属辖区接洽这一类的案子。”
熊达握完手,不禁回味了一下那细腻的手感,古铜肤色的脸腾地红了,心想首都来的领导也太平易近人了吧,一点官架子也没有。
“能麻烦你简单说明一下案情吗?”晏云开说,“我们边走边说吧。”
“哦、哦,好的。”熊达领着他进楼,“死者叫刘洋,是一家公司的高管,死亡时间初步判断为昨天晚上九点到十点之间。报警的是死者的朋友,报案人说他是在喝酒时‘突然之间’就倒下了,没了心跳,他们第一时间打了120,喝酒的朋友中有一名医生,急救无效之后,他们报了警。局里法医尸检时,一开始死因判断为心脏骤停,推测是酗酒猝死,但是后来……尸体出现了一些变化。”
“正在变成僵尸,是吗?”晏云开说。
“是的。”熊达说,“根据报案人的说法,刘洋被发现已经死亡是晚上十点左右,那时他们打算换个地方续摊,结果刘洋迟迟没反应,碰了一下就倒了。不过游小哥推测,被发现死亡时,刘洋已经凉了一段时间了。有人抽走了他的阳气,让恶灵附了他的身,刘洋猝死的现象,其实是因为那恶灵离开了他的躯体。”
晏云开微一挑眉:“游优验过尸了?”
“验过了。夺取刘洋阳气之人,昨晚应该也在酒吧,抽阳气必须近身才能操作。恶灵附体,制造刘洋还存活的假象,应当是为了混淆视听,为凶手逃离现场争取时间。”
“昨天晚上,死者的那群朋友都审过了?”
“嗯,都是普通人类。”
熊达带着晏云开直奔技术科,尸体还停放在实验室,脑门上被贴了一张黄符。
游优倚在桌子上玩手机,见有人来了,懒懒抬眼。
“你看看?”他指了指尸体。
晏云开闻到一股腐臭味,皱起眉头,勉为其难地过去瞄了一眼,问道:“尸变的原因是什么?”
“不好说,魂魄都在,也没有染上尸毒。不如问问你家小旱魃,他比较了解吧。”游优走过去,掀开黄符,尸体眉间的红痣变黑,已经不再流血了,“先让警方找出嫌疑人再说,昨晚跟死者有过接触的,再查查监控,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熊达点头应下,说道:“已经在排查了。”
游优打了个呵欠,抬手去搭晏云开的肩膀,被后者灵活躲开,嫌弃道:“手消过毒没有?”
“……没有,恶心死你。”游优作势去摸他脸。
熊达看着他俩开玩笑,也笑呵呵的,问道:“领导,那个青城山下来的大妖现在还跟你们在一块儿呢?搞清楚身世没有?”
“还没呢。”晏云开笑笑。
“他是大妖,也没法抓到凶手吗?”
“啊?”晏云开愣了一下。
“昨晚他不是跟你们在一块儿么,酒吧监控看到的。”熊达解释说,“他也看到了刘洋,不过没有任何举动,我还以为……”
游优看向晏云开,耸了耸肩。
晏云开微微地笑了一笑,含糊地“嗯”了一声。
虽然不意外赵盗机冷眼旁观的反应,但是在一条人命面前,晏云开更加清醒地认识到了这家伙的处世态度——与他无关的事情,他从不放在心上,估计就算人类灭绝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心里难免有些冷,朝夕相处近四个月,他也拿捏不准自己在赵盗机心中有没有一点分量。
万一哪天在家中遇到入室抢劫,该不会他被歹徒一刀毙命,血洒客厅,赵盗机还在悠闲地看新闻联播吧?晏云开没头没脑地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顿时嘴角抽搐了一下。
“唉,你们加油工作,我们先回去了。”游优说,招呼晏云开离开,“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给我们打电话。”
毕竟这个案子不在九处的职责范围内,贸然插手人家的工作也不太好。
熊达送他们下楼,在楼道碰见匆忙往外走的林峰和同事,随口问道:“又有什么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