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赵盗机不再单独行动,跟着晏云开他们四处转悠。道教文化节第一天,青城山一片祥和,没有境外势力搞事,本土势力也都安安分分的。十方香客汇聚于此,共同感受道门这一传统斋醮科仪。
一共十三个坛场,他们没有全逛完,各地的经乐团都各有特色,三个道门青年听得津津有味,最后走到半山腰的天师洞。这里设了降魔壇,主法的是江西天师府,晏云开跟认识的一个高功聊过几句,见时间不早,便辞别下山。
当晚,吃过晚饭,他们约在赵盗机房中斗地主。
七点多的时候,晏云开手机收到一个视频邀请,他扔出一个对子,俯身朝前从放到一边的外套底下摸出手机,同意了视频邀请。
“晚上好,妖委正在审讯那个尸变案的凶手,我想你们会乐意知道这个过程。”格桑朗杰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周易无语:“保密条例被你吃了吗?这是能随便直播的吗?”
“随便啦。”格桑说,“反正你们也有权限调取审讯室的监控,从什么渠道查看都一样咯。咦,你们在干什么?”
晏云开将手机搁在手机架上,放在茶几边上,继续斗地主。赵盗机在一旁观战,对案子很不感兴趣,只是听到陌生的声音说话时抬头看了一眼,看到了一个光头的喇嘛,猜到也是九处的同事,便冷漠地低下头继续看牌局。
格桑朗杰站在一面大大的单向玻璃窗后面,镜头对着里面,将一个类似耳麦的东西插在手机耳机孔上,这样视频对面的人也能听到审讯室里的声音了。
游优:“过。”
周易:“不要。”
晏云开:“顺子。”
手机里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通过电磁波传到这一头,有些失真,却还是明显地听出这声音中的沧桑:“……她是我的爱人。1967年,她死了。我是一个术士,曾经从父辈那里得到了一枚龙鳞。我用那枚龙鳞中的灵气,让她保持着原来的模样,我想让她活过来。”
“她是怎么死的?”审讯室中,有人问。
那道苍老的声音古怪地笑了一下,很是讥讽,没有回答。
“回答我的问题!”
“那些人摁着她的肩膀,逼着她跪在所有人面前认错,他们羞辱她、折磨她……”
晏云开扭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视频那边的审讯室中坐着一个老人,他原本低着脑袋,这会儿正好抬起头,神情愤恨而厌世:“她是被逼死的,活生生被逼死的!”
“黑暗十年……”晏云开喃喃道。
格桑朗杰补充道:“那只女僵尸叫文娟,1967年之前,她在一所中学任教。看来因为那个年代发生的一些事,她被冤死了。这个老人叫刘津华,是文娟的丈夫。”
审讯室里的人也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文娟成为了一只僵尸,你觉得这也算活过来吗?”
“这其中一定哪里出了差错!”刘津华突然变得激动,“我等了这么多年,她居然、居然……”说着,难以自持地颤抖起来,“她居然不记得我了!”
格桑朗杰说:“普通的僵尸是没有自主意识的,文娟显然还没修炼出意识来。”
“你一共杀害了五个人,并且意图将他们炼成僵尸,你承认吗?”
那老人还浑浑噩噩地重复道:“她居然不记得我了,我等了这么多年,我都老了,她居然……”
正在斗地主的三人不约而同放下手中的牌,抬头看着视频。
视频中那个老人头发已经花白了,许是犯了杀孽,面相不太好,浑身弥漫着一股死气。
等了许久,待他稍微冷静一点,工作人员又问:“你谋害了数条人命,并且意图将他们炼成僵尸,是也不是?”
“偿命罢了,我要不了那些人的狗命,要他们子孙的命也是一样的。”刘津华冷冷笑道,“我要用他们的阳气,让自己恢复成当年的容貌,文娟一定是因为我变老了才认不出我的。我要让他们变成僵尸,制成傀儡,生生世世不得轮回!”
兴许在内心中,这位即将迈入死亡的老人也绝望了。他对一切罪行供认不讳。接近刘洋时,他伪装成酒吧里的清洁工,接近其他受害者时,也同样装成弱势的老年人,他用老年人的身份寻求帮助,利用他们的善意近身,夺走了这些年轻的生命。
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有罪,他甚至感受到复仇的快意,享受着拉上痛恨之人一同下地狱的疯狂。
“他魔障了。”周易皱眉,很不认同这一种方式。
游优点点头:“他可以让仇人的子孙悔恨、羞愧、让他们为自己祖父辈犯下的罪孽无地自容,但不能……唉,天道冥冥之中自会将功德与罪过清算。”
晏云开不喜不悲地看着视频,因果纠葛剪不断理还乱,天道真的算得清楚吗?他突然生出这样一个疑问。
在格桑朗杰的示意下,审讯室里的人继续问:“那枚龙鳞的来历,你知道吗?”
刘津华疲倦道:“我爷爷从一只黄鼠狼那儿得到的。”
难怪卷宗里说黄鼠狼捡到了两枚龙鳞,物证袋中却只有一枚。
工作人员又问了一些问题,接下来的问题涉及到很多细节,晏云开他们没有必要知道,便挂了视频。
晏云开问赵盗机:“昨晚视频时,你说那只僵尸……文娟想死?”
“她想把龙鳞摘下来,以为坛场能让她投胎吧。”赵盗机平静地说,“她有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