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外卖送达,晏云开也没有醒来吃晚饭。
赵盗机在门框边敲了两下,通过未掩紧实的门缝看到大床中央鼓起的人形,听到敲门声,被窝中那人发出一声细微的嘤咛,窸窸窣窣地转了个身,重新蜷成一团。
见状,赵盗机收回手,不再打扰他睡觉。
他一个人吃完晚餐,洗漱沐浴完,晚上九点多,主卧里的人方才慢慢悠悠地晃出来,头发睡得翘起几缕,睡衣扣子都散开几颗。
“怎么不叫我起来吃饭?”晏云开抬手将额前散落的碎发往后捋,睡了一觉,精神也好了一些。
赵盗机回头看他,淡淡道:“你睡太死了。”
晏云开将饭菜放进微波炉加热,倒了一杯热水喝。赵盗机提醒他:“之前有人给你打电话。”
“嗯?”晏云开拿过手机一看,顿时笑了,“哟,这小子。”
“我接了。”赵盗机坦白。
“接了就接了呗。”晏云开不在意,倚在餐桌边,回拨过去。那边接得很快,他懒洋洋地打招呼:“难得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儿?”
楚阳明咋咋呼呼地说道:“没事儿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我回国了!你怎么回事,交男朋友了居然不告诉我,我还是不是你最深爱的人了,啊?你为什么不说话?”
晏云开笑骂了一声“傻逼”。
“开开,你伤我好深。”楚阳明叹了一口气,“好失落,你交了男朋友居然不告诉我……”
“我不是,我没有,之前接电话那个只是同事。”晏云开解释,“行了,你怎么突然回国了?”
楚阳明大呼:“我回国你不开心吗?我想回就回,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哦?”晏云开屈指在餐桌上敲了一下,冷笑,“我信你才有鬼,到底怎么了?”
“呃……唉,说来话长。”楚阳明支支吾吾地,“我不知道要怎么说,真的,唉,太匪夷所思了,我现在都怀疑人生。”
“长话短说。”
“在电话里头说不清楚,我明天去找你吧?顺便见见你男朋友。”
“只是同事!”晏云开辩解。
楚阳明呵呵一笑:“好的,同事。”
晏云开挂断通话,皱了皱眉头。他从微波炉里将热好的饭菜端出来,坐在餐厅吃饭。赵盗机从阳台回书房,路过餐厅时瞥了他一眼,见他一个人慢吞吞地吃饭,时不时地吸一吸鼻子,给人一种很单薄的感觉。
赵盗机顿了一下,漠然道:“你穿太薄了。”
“啊?”晏云开侧首看他,愣了愣,随后意识到这句话中关心的意味,含笑看着他,语气轻快,“谢谢。赵哥出息了,都学会体贴人了。”
“体贴?”赵盗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晏云开失笑,摇了摇头,唉,这榆木脑袋,白活了这么多年,在感情方面简直是一片空白。
第二天一大早,家里就来了客人。
晏云开被敲门声吵醒,脑袋懵懵的,连拖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出去开门。
“早上好,宝贝儿!”一个穿着皮衣,染了一头绿毛的男人站在门外,展开手臂,热烈道,“两年不见了,来一个久违的拥抱吧!”
“……神经病。”晏云开冷漠地转过身,“进来把门带上。”
楚阳明悻悻地放下手,关上大门,“我给你带了礼物,放沙发上了哈。”
“你回国是因为被外国妹子绿了吗?”晏云开嫌弃地瞥了眼他的绿头发,打了个呵欠,去洗手间刷牙洗脸,“带了什么礼物?”
“我这是墨绿色好吗,明明超好看的。给你带了巧克力和香水。”楚阳明亦趋亦步地跟着他,挤在狭小的洗手间里,一双眼睛迸出八卦的光芒,视线扫来扫去。嗬,两把牙刷!两个牙杯!两条毛巾!
晏云开挤开他:“巧克力给游优吧,他喜欢。小眼儿八叉的看什么呢?”
“给他买了好多,小宝贝儿简直是把我当代购,这些年让我给他买了多少东西!这就算了,但哪回给过钱了?”楚阳明吐槽,“宝贝儿,你怎么跟人同居了呀,我的天啊,他是不是还在睡觉?那我轻声点。”
楚阳明长得浓眉大眼,看起来沉稳可靠,实际上性格非常跳脱。他和晏云开、游优三人自小一起长大,三个人到最后就他宁折不弯,这一度成为他非常自豪的事情之一。
晏云开满头黑线:“大宝贝儿,你出去等我好吗?我要用厕所。”
“嘿,你穿开裆裤的时候咱就认识了,撒尿和泥儿的交情,害羞什么?”
“滚你丫的。”晏云开一脚将他踹出去,关上门。
楚阳明哼哼唧唧地做了个鬼脸,转过头,突然大叫一声,朝后退了一大步,直接贴在洗手间的磨砂玻璃门上,后脑勺和门相撞发出“哐”的一声。
书房门边,赵盗机穿着睡衣无声无息地站着,漠然地看了他一眼,那漆黑眼眸深如潭水,还不待楚阳明回过神,他径自转身去厨房准备早餐。豆浆机嗡嗡嗡开始运作,楚阳明呲牙咧嘴地摸了摸后脑勺,总觉得这嗡嗡嗡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之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