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盗机箍住晏云开的手腕,另一只手掐了个诀,空气开始波动,空间扭曲变化,令人头晕,产生一种晕车的感觉。
几秒钟后,空气中飘满了血腥味儿。
晏云开有点难受,皱了皱鼻子,打量周围环境。
这是在一个小巷子里,似乎是什么饭馆后门附近,四周都是垃圾和乱飞的苍蝇。他干呕了一声,鼻子泛酸,委屈道:“不是说幻境吗,这个体验也太真实了吧!”
赵盗机不答,盯着前方。
晏云开这才腾出心思关注巷子里的一伙人,刚刚匆匆一瞥,他只当是聚众斗殴,这会儿认真看过去,他不禁背后发凉,胃里翻腾得更厉害了。
前方地上躺着一个男人,脸上油彩未卸,已经糊成一团,正是刚刚登场的那个武生。他蜷曲着身子躺在地上,哀嚎声尖利,不似人声。
方才在湖广会馆二楼的那个年轻女人居然也在此处,她优雅地拢好裙摆,蹲下身子,纤纤玉手屈成爪状,五指丹蔻修剪得整齐,像利刃一般捅进武生腹中,搅动一番。
赵盗机冷眼看着,忽然手臂被人抓了一下,侧眼看到晏云开苍白的脸。
年轻女人用力一拽,手中握着什么东西,站起身来,那武生抽搐了两下,没了声息,化作一只山猫。
“那是……”晏云开愕然,“她夺走了对方的内丹?”
赵盗机不徐不缓地说:“这个年代秩序崩塌,很多人为一己私心,猎杀妖怪,夺取内丹。”
妖的内丹有很多作用,补充灵力、增进修为、延年益寿……
年轻女人带着人走了,山猫的尸体躺在血泊中。
赵盗机却没有更换场景,晏云开没有心思说俏皮话了,有些难过地低着头。
又有人出现了,是之前跟赵盗机拼桌的那个束发的青年人。他看到山猫的尸体,脸上浮现出一丝怜悯,将尸体带走。赵盗机和晏云开跟上,见他将尸体掩埋,还做了个超度的小法事。
“他是术士?”晏云开问。
“嗯。”
这是在山脚下,青年人超度时,那个时空的赵盗机正好上山,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青年人笑眯眯地打招呼,赵盗机不理会,径直走了。
“好无聊,不重要的事情就快进好吗?”晏云开说。
赵盗机再次箍住晏云开,掐诀施法,这回幻境中的时间流速变了,两人观看旧事,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匆匆浏览而过。
在后来术士的猎妖活动前,那个束发的青年人得知消息,提前上山通知山上的妖怪防备,正好遇上赵盗机。他似乎猜到赵盗机非寻常人,当他是涉世不深的妖怪,好言好语提醒一番,执意要与赵盗机同行。
看到这里的时候,其实晏云开有点气。他自然是知道赵盗机不擅长回应别人的好意,但是看到赵盗机真的默认让那个青年人跟着的时候,他忽然生出一种“原来自己不是第一个被允许接近的人”这种感觉。
他都有点不想跟赵盗机说话了。
赵盗机不懂他的心理活动,见晏云开不说话,也只当他疲倦。
赵盗机说:“之后一段时间,他一直出现在我面前,表现得很友好。我放松了警惕。”
晏云开轻哼一声。
时空一转,是一个茶馆的包厢。
几个术士围坐,中间的男人剃着光头,面容温和。
“张僧繇?”虽然只见过半张侧脸,此时晏云开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
张僧繇语气蛊惑,对在座的术士们说:“只要你们帮助我完成这个阵法,猎到白龙之后,我取内丹,其余部位,你们随意分割。”
“你就这么有信心能抓住白龙?”一个人问道。
张僧繇谦逊一笑:“我已召集各位名士,长江以北,数十位高手皆同意参与这个计划,大家若齐心协力,想必没有办不成的事吧。”
又有人问:“法阵若设好了,白龙不入阵,又当如何?”
“我已有计策,”张僧繇说,此时门被敲响,他从容道,“关键的人来了。”
束发的青年敲门而入,笑着跟大家打了个招呼。
晏云开看到这里,握住了赵盗机的手,低声道:“你个傻子。”
青年说:“那白龙虽法力深厚,但接触过的人不多,说实在,有些单纯,甚是好骗呢。”
“胡说,我们赵哥这叫老实!”晏云开不悦。
赵盗机眼中无波无澜,被握住的手也没有回应。他低声道:“人间百般情谊,也曾教我羡慕过。”
后来跌了一个跟头,便再也不敢羡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