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烟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揉着不断抽痛的额角:“顾妆成出身清不清白没关系,但是他来自烟楼,我不送他护身的武器,反而送他劳什子玉佛玉观音?你怎么不让我送香囊给他呢?”
“香囊不行,那是姑娘送给心上人的……”苏小芩下意识回了句,而后瞪大了眼,“阁主!”
“反应过来了?”见这丫头恍然大悟的模样,沈烟真心觉得心累。他倚着软枕,全身放松下来,“虽说我答应助他得到烟楼,但是他自己若是没有足够的本事,哪怕倾尽云妆阁之力,也当不了几天楼主。”
“原来是这样……”苏小芩颔首,“我看顾公子已经开始修炼,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真正的修仙者。”
“你倒对他上心。”沈烟不轻不重说了一句,声音轻得有些模糊。
苏小芩刚要出口反驳什么,就见自家阁主脑袋一歪,竟是睡了过去。医女微微张着嘴,半晌浅笑起来。她扯过扔在一旁的薄毯,轻轻盖到阁主身上,蹑手蹑脚地出了车厢,去跟坐在外间的严若水说话了。
哼,还在说我呢,也不知道是谁,顾公子受伤的那几天,整日整日的睡不着,恨不得以身相替?
又过了几日,顾妆成也动身回楼。段非秋亲自前来送行:“兄长被些琐事缠着腾不开身,只有我来送你了。”
“多谢,劳烦秋神大人了。”
段非秋不耐烦地挥手:“谢什么?我该谢你才对!若非你与沈烟,我早已铸成大错,成了第一位‘自杀’的神明了。”
顾妆成闻言默然不语。他心知段非秋又想起了不久之前雁归镇发生过的事,彼时他受谢青冥蒙蔽,与自己的信徒起了龃龉。好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没铸成大错,已是万幸。
只是此事之后,段非秋到底会受到怎样的惩罚,也都与他无关了。
段非秋对此事并不上心,反倒对他起了好奇:“说来,我有一事一直想问你,却始终没机会。趁此便直接问了吧!”
顾妆成见他满脸严肃,不由得也跟着正了脸色,却听到,“你与沈烟是什么关系?为何他的仇人,要你去杀?还有,你当日杀谢青冥,所用法宝,怎的与那沈烟的一模一样?最后……你是怎么杀的谢青冥?”
顾妆成回头,段非秋拧着眉,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这位秋神大人向来都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插诨打科每个正形,也就在他兄长面前有个神明的样子。可是,当他不笑的时候,周身的威压就像是溢满了杯子的水,堵都堵不住。
顾妆成眨眨眼,他的手指习惯性地摩挲着挂在腰间的两把短剑,有点苦恼地抬头望天:“你这是四个问题了,我该回答你哪一个好?”
“少来啊!这几个问题,你一个不落的,全给我解释清楚!”段非秋不依不饶地抬抬下巴,“不然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走出雁归镇?”
顾妆成叹气。这种事情还用得着试吗?然而他身负秘密不能多言,对方又不依不饶,泥人尚有三分性,更何况他并不是什么温和好脾气的?当下就沉了脸,不满道:“秋神大人,得饶人处且饶人,我既不会与大人为敌,也不会伤害雁归镇的百姓。您又何必咄咄逼人?”
“不是我要咄咄逼人,而是你的威胁太大了。谢青冥何等人物,竟也被你轻而易举杀死。倘若有一天,你当真与我等为敌,只怕天下间没人能拦得住你。”段非秋正色道。
顾妆成深吸一口气,默念这不是你的仇人不要在这个时候多生事端,将心中的怒火一点一点掐灭:“抱歉,秋神大人。若是您执意阻拦,那么在下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离开雁归镇。”
“你什么意思?”段非秋眉头一皱,心中发慌。
顾妆成摸了摸腰间漆黑的短剑,轻轻一笑:“相信秋神大人爱民如子,定不会让无辜之人受到伤害的,对吗?”
“你在威胁我?”段非秋不悦地眯起了眼,衣袂翻飞,无风自动。
顾妆成漫不经心地抽出一只短剑,低声道:“不,我并无意与秋神大人为敌。但是,若大人再这么无理取闹下去,那么我也不得不用特殊法子,好叫大人知晓,我究竟是如何杀的谢青冥。”
“你——”
“小秋,你又在胡闹什么?我不是说让你送顾公子离开么?怎么还在此耽搁?”段飞秋及时从天而降,拧着眉教训了几句自己的弟弟,又转头一脸抱歉地望着顾妆成,“实在对不住,小秋也是好奇,并无恶意。还请顾公子见谅。改日,我必当亲自登门道歉!”
顾妆成收起短剑,冷笑道:“道歉就不必了,顾某一介凡人,担当不起。只是有句话,还请两位秋神大人知晓——”
他顿了顿,声音像是淬了毒,一字一句都带着满满的恶意,“我顾妆成,并不是什么好人。今日不做计较,不过是看在两位秋神大人‘神明’的身份上。但是,千万不要再给我第二次,弑神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