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之死,不但惊动了天下,更引来无数送行的百姓。民心所向,让着曹吉祥和石亨都是相顾失色,尤其是石亨,心中颇有感触。他不似曹吉祥因为是个阉人所以天生心理变态,石亨少时,也有成为名臣,报效国家的理想。于谦对他甚是赏识,而他本来也很是崇拜于谦。
只不过如今他却是和曹吉祥勾结的奸贼,石亨内心之中蓦然升起了一丝感触。只不过这丝感触很快一闪而没罢了。
因为,事已至此,他别无选择。害死于谦这条罪状,已经足够让他成为千古罪人。他便是做什么,也不能弥补到今时今日所犯下的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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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怀箴由皇宫回到了怀明苑,她看到惊染坐在窗台边,垂着脑袋,简怀箴走过去道:“惊染——”
少女抬起了脸,那俏丽的脸上滑下了两道泪痕,泪水打湿了衣服,最后轻轻说:“为什么都死了?”她样子显得说不出的可怜,这一刻也浑然忘记了简怀箴原本是她的仇人。
简怀箴淡淡说:“休要再哭了。”
惊染恨恨的望着简怀箴,只觉得简怀箴怎么可以用这么淡然的口气说这样的话。在她看来,开心时候就要笑得大声,悲伤时候就要哭出眼泪。只不过她又觉得,简怀箴并不是真的不担心。虽然简怀箴是杀害她师父的仇人,可是她就是有那种感觉。简怀箴无论什么时候,表情都是淡淡的,也许连伤心时候也那样,可是并不代表简怀箴吧伤心。
这个杀害她师父的女人,骨子里带着一股倦倦的味道,一双眼睛里朦胧中带着明亮,坚定又清澈的看着这一切,可说不定骨子里早就开始哭起来了。悲伤染上简怀箴的身上,却显得更加的沉重,不是用眼睛哭出眼泪,而是慢慢的,让那份忧伤侵入了骨髓之中,化成一股沉甸甸的悲凉。
惊染并不太懂这些,她还太年轻了,生嫩如春天枝头的嫩叶,激动时好像是一阵风,又好像是团火。
简怀箴看着眼前的少女,惊染已经换去了劫法场时候穿的黑色劲装,如今穿一件百花褶子群,外套淡黄色的比甲,头发尚没有梳理,只是随意的披在肩膀上,裙子角下,露出一双葱绿色的绣花鞋子,那鞋子边上还有一朵小小的白花。如此打扮,就如邻家少女一样纯良,一身的冷凛之气全数退下,容颜美艳不可方物。
这样的惊染模样虽然像唐云萼,可是却又不是唐云萼,惊染就是惊染,本来就有惊染的模样。简怀箴不自禁的,将惊染抱了抱,好像母亲抱住了自己的孩子。若然最开始对这个孩子好,是因为唐云萼,可是到了后来,她是真心从心里面喜欢这个孩子。惊染突然怔住了,师父从没没有这么抱过她,也没有其他的人抱过她。惊染眼眶酸酸的,真的有些想哭,可又不大能哭出来。
为什么简怀箴是害死她师父的仇人呢,无论真相如何,师父总是因为简怀箴死的,她不是不分是非的女子,可是自己毕竟是师父一手养大的。她缓缓的从简怀箴怀抱中挣脱,心中也是难受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