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着锦衣卫一直往前走,两个人很快便来到关押石亨的牢房。
石亨被关押的牢房与方才遇到的那些囚犯却又不同,石亨被关在一个单独的牢房之中。那牢房都是用青石砖砌成,还有阳光从窗子上露出来。牢房之中有一个石炕,炕上放着厚厚的被褥。牢房之中另外一张石桌,石桌之上满是酒菜,显然是锦衣卫们特意买来给石亨吃的。
牢房之中十分干净,连一丝杂草也看不到。石亨穿着锦衣玉服,歪坐在床上,正扬扬得意同锦衣卫们发号施令。
那锦衣卫带着简怀箴走到石亨的牢房前面,轻轻敲了敲牢房的门,说道:“石大人,皇长公主驾到。”
石亨没有想到简怀箴会忽然出现在这里,倒是吓了一跳。他静下心来,想到从锦衣卫这边听到的消息,说最近瓦剌军队大军压境。简怀箴亲自赶来,想必是来求他出征。
想到这里,他便拿大起来,坐在石炕之上,对那锦衣卫冷冷笑道:“你说什么皇长公主?皇长公主会来这种地方,皇上把我这做臣子的关在这种地方,我倒觉得挺好的,也不想再出去了,旁人谁也不必来烦我。”
简怀箴见石亨那副不可一世的神情,更加觉得气愤,她对锦衣卫说道:“把牢房打开。”
旁边的几个锦衣卫连忙上前来,七手八脚的把牢房打开,让简怀箴走进去。
简怀箴手中持着金玉杖走了进去,冷眼看着石亨,冷冷问道:“石大人,一向可好?”
石亨见到简怀箴,料到简怀箴是来向他求救,恳请他出去攻打瓦剌,因此也不行礼,冷冷说道:“托皇上和皇长公主的福,臣在这牢房之中挺好的,臣也没有要出去的打算。”
简怀箴笑了起来,她的笑冷的就像千年冰霜一般。
石亨忽然看到简怀箴笑成这般模样,心里暗暗一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简怀箴便已说道:“既然石大人喜欢这里,那么本宫就成全石大人,让石大人永远住在这里吧。”
石亨这才知道害怕,他早就听说简怀箴有一柄“上打昏君、下打奸臣”的金玉杖,只是从来没有见过。如今见简怀箴手中持着的金光闪闪的玉杖,恐怕就是传说中的金玉杖了。
他微微愣了愣,问简怀箴道:“皇长公主,为何这么说?这牢房之中虽然也好,只不过石亨乃是天生的劳碌命。倘若皇上有什么用得着石亨的地方,石亨一定万死不辞,为国出力。”
石亨的话落在简怀箴耳中,简怀箴越发觉得这人虚假,简怀箴冷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石将军有这份心思,为什么以前本宫竟然没有看出来呢。如今虽然瓦剌军队压境,但是本宫相信全天下奇人异事多得是,一定有人可以取代石将军的位子,把瓦剌军队打退。至于石将军你犯了如此大的错误,逼死宁馨公主如此大罪,本宫又岂能容你活下去。”
简怀箴的话像一柄利刃重重的刮在了石亨的心中。
石亨只觉得自己一时被掉进了冰窖之中一般,浑身手脚冰凉,他望着简怀箴,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皇长公主,您、您、您想做什么?”
他一连说了三个“您”字。
简怀箴举起手中的金玉杖说道:“本宫既然屈尊来到这牢房之中,石大人以为本宫要做什么?自然是要石大人您的性命,为宁馨公主报仇,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石亨听简怀箴这么说浑身发抖,对锦衣卫们说道:“你们还不快进来,把皇长公主请回去,这诏狱重地岂是皇长公主这等身份的人能进来的?何况明朝祖先有令,后宫不得干政,难道皇长公主您是想干政吗?”
简怀箴冷冷一笑,说道:“祖训是有说后宫不得干政,可是先皇赐我金玉杖不就是让我管着这朝廷,管着皇帝吗?”
简怀箴的话让石亨觉得越发的浑身冰冷,到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的嚣张气焰顿时消失不见。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简怀箴只是女流之辈,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中,上官鸣凤的死让他对简怀箴有了一点忌惮。尽管如此,随着他权势越来越大,他对简怀箴的忌惮之情也越来越轻。
没有想到,简怀箴居然敢来到诏狱之中,要打杀于他。而旁边他的几个手下,一句话也不吭。毕竟眼前对着的人乃是皇长公主,是皇亲国戚,皇室贵胄,石亨只是一个小小的将军罢了。
孰轻孰重他们还是分得清楚的,何况据说简怀箴掌管着烛影摇红和忏情门数万弟子,在江湖上颇有势力,谁敢轻易得罪。
石亨见自己的手下也不顶用,他眼神中露出了绝望,他指着简怀箴说道:“就算是我逼死了宁馨公主,皇长公主又何须跟我过不去?宁馨公主乃是皇上的亲姐姐,皇上都不没有想除死我,皇长公主和宁馨公主的感情难道就如此深厚吗?”
简怀箴望着石亨,冷冷笑道:“的确宁馨公主和本宫没有那么亲厚,可是另外有一个人也是死在石亨石将军你的手中,难道石将军忘了吗?”
简怀箴说完,把手一挥,命令其他几个锦衣卫都出去。
那锦衣卫相互对看一眼,忙噤声退了出去。
这时候牢房之中,只剩下石亨、简怀箴和零落三人了。
零落站在门口,为简怀箴盯梢。
石亨不明白简怀箴说的是什么,便茫然问了一句:“皇长公主说我还杀了与皇长公主亲厚的人,不知那人是谁?我石亨想来想去,却始终不觉得得罪了皇长公主,这可能是误会吧。”
简怀箴冷冷笑了起来,说道:“石将军,你的记性也未免太不好了吧。难道你忘记当时你和徐有贞、曹吉祥杀于谦的事了吗?”
简怀箴的话如利刃一般刺在石亨的心头,石亨终于想起来了。
当时他们要杀死于谦,简怀箴还曾带了人相救,他以为简怀箴只是救一个国家的良将忠臣而已,没有想到简怀箴与于谦竟然也有私交。
简怀箴缓缓说道:“本宫与于谦于大人的私交一向很好,抛开私交不说,于大人乃是国家的股肱之臣,竟然死在你们几个奸佞的手中。本宫若是不为他报仇,岂不是对不起他吗?”
她越说脸色愈加深沉,让石亨看了不寒而栗。
石亨想了想,忙对简怀箴说道:“皇长公主,我想您是误会了,杀于谦这件事跟臣没有关系,是徐有贞和曹吉祥他们策划出来的。”
简怀箴用十分鄙视的眼神看了石亨一眼,说道:“石大人,你不是自称功高盖世吗?为什么到了这时候反而害怕起来?于谦是怎么死的,本宫比你更明白,你敢说你没有害过他吗?你是于谦亲自检举到朝廷的,后来你想为于谦的儿子于冕求官,被于谦知道后,他拒绝了你,还斥责了你。你便怀恨在心,对他加害,公报私仇。难道你以为本宫什么都不知道?难道你以为本宫在京城的几万忏情门和烛影摇红的弟子都是吃素的吗?”
简怀箴的话听在石亨耳中,觉得不寒而栗。
此时此刻,他终于知道事情不是他想得那么简单了。
简怀箴继续说道:“于谦死后,我的好妹妹白清清也跟着去了。白清清在江南服侍我二十多年,同我感情深厚,你说白清清的仇难道本宫会不报吗?”
石亨听简怀箴这么一说,知道事情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倘若于谦的死简怀箴还可以原谅他,那么白清清的死简怀箴一定不会姑息他。
想到这里,石亨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事情,他睁大眼睛,问道:“皇长公主,原来您才是那幕後的人,原来这一切都是您主使的。”
简怀箴笑了一声,问道:“石大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难道你想到什么了吗?”
石亨郑重的点点头,面色灰白说道:“是的,我终于明白了,原来一切都是皇长公主您在后面做的手脚。我和曹公公一向跟徐有贞虽然不睦,但是也不至于反目成仇。细细想来,这几个月之中我们竟然跟徐有贞反目成仇,还向皇上提议铲除了徐有贞,原来这一切都是您在背后做的手脚。”
“不错”简怀箴点点头说道:“你总算明白了,不过事到如今你明白也不算晚。”
石亨面色惨白,继续问简怀箴说道:“原来我的儿子石未风被虏走,和徐有贞的女儿被虏走,都是皇长公主您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