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长公主请放心,下官一定尽力而为,不让皇上和公主失望。”马天罡和于冕齐声说道。
“好了,现下我们就回宫去吧。哥哥、嫂嫂、方大哥、江大哥、纪大哥,你们也好久不曾进宫,便同我一起去吧。”简怀箴相邀道。
简文英略一沉思,道:“妹子,我还是先回尚书府中吧。你嫂子的身份,进宫恐怕......”他说到此处,便打住不说,显然是心有为难之意。江少衡、方寥等人也不愿意入宫,简怀箴只得由着他们去了。于是,众人分道扬镳。
朱见深似是想起什么,向简怀箴央求道:“太皇姑奶奶,孙儿还有一事相求,请您答允。”
简怀箴笑着点点头,道:“你且说来听听。”
“我想带一个人进宫去。那个人就是她------”朱见深指着刚刚苏醒过来的万贞娘,“是她在密室中把我救出来的,又一路带着我逃难到京城。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一个人流落街头很惨的,就请太皇姑奶奶您大发慈悲,允许她进宫吧。”
简怀箴瞥了万贞娘一眼,万贞娘的身份,她是知道的。要她进宫,原本是于理不合。只是朱见深刚刚脱险归来,她实在不忍心拂了他的心意,当下便说道:“既然如此,就让她进宫去吧。进宫之后,带她去见见你母亲,安排她以后侍奉你母亲吧。”
朱见深闻言,欣喜道:“谢谢太皇姑奶奶。”
万贞娘听到,心中却顿时失落起来。她千辛万苦带朱见深从密室中逃出来,所期望的无非是一世的富贵荣华。她本来以为,只要能得到朱见深的心,以后他便可以有权有势有利,却没想到到头来,简怀箴让她进宫做个宫女罢了。朱见深却也并不反驳,显然是认可简怀箴的安排。她强忍着心中的不忿,强笑道:“谢谢皇长公主和太子殿下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其实,朱见深原本的确很喜欢万贞娘,也很感激她。但是,就在方才,被他瞧见了仙子一般的唐惊染。唐惊染一袭白衣,舞动飘带,把他救下的时候,他当真以为是九天仙女,遗落凡尘。此时此刻,他心中满满都是唐惊染,哪里还顾得上旁人?
回到宫中后,英宗朱祁镇乍见儿子朱见深平安归来,心中大喜,一直压在胸中的大石也顿时落地,病情居然好了七分。虽然仍旧需要躺在床榻之上静养,比起以前的细若游丝、奄奄一息,却不知强了多少倍。
简怀箴见状,心中很是安慰。
朱见深被捉走救回后,整个人也变了很多。他之前虽然聪明机敏,却不够上进好学,此番回来后,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满腹心思扑在研究治国之道和学术之上了。
万贞娘被派去侍奉朱见深的生母周贵人。朱见深为她重新取了一个名字,叫做“万贞儿”。周贵人很感谢万贞儿救出朱见深,对她青眼有加,从此,万贞儿就成为周贵人的心腹宫女。
岁月静好,时光易逝,不知不觉间,已然是天顺七年的秋天。
过去大半年中,无论是江湖之中,还是朝堂之上,都是风平浪静,天下百姓也安居乐业。唯一不平静的地方,就是后宫。后宫之中,始终暗潮汹涌,隐然不见的刀光剑影,时时刻刻都可以杀人于无形。
朱祁镇的病情几经反复,越来越差,眼看着恐怕是不能支撑多久。钱皇后忧心忡忡,终日为他祈祷。周贵人则一心为儿子朱见深打算,日渐不把钱皇后放在眼中。有几次,她冲撞钱皇后,非但不认错,反而咄咄逼人。
消息传到简怀箴耳中,简怀箴命零落把周贵人传来,不动声色的教训她一顿,好让她明白,如今最重要的事是皇帝的病情,其余的事情暂且搁置。
周贵人从万安宫回到长宁宫时,犹自愤愤,有小宫女端茶上来,周贵人举起茶盅,把一盅水淋了小宫女满头满脸,淋得小宫女泪如雨下,却不敢哭出声来。
万贞儿出身青楼,最懂得察言观色,她见周贵人的模样,已然料到她心有怨愤。当即走上前去,行礼道:“娘娘请息怒,天大的事儿,总也有解决的法子,何苦跟自个儿的身子过不去呢?”
周贵人平素不拿万贞儿当外人,听她如此劝慰,心中火气先自下了一半。但是,她仍旧是怨愤难平道:“今个儿皇长公主把本宫召去,名为闲话家常,实则对本宫进行申饬。本宫好歹也是皇太子的生母,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
“娘娘是在生皇长公主的气?”万贞儿试探着问道。
“可不是么。她充其也只不过是一公主而已,本宫却是皇太子的生母。她居然敢当着很多宫女太监的面申饬本宫,教本宫颜面何存?”周贵人怒气冲冲道。
“皇长公主......”万贞儿稍一犹豫,旋即说道:“皇上尊敬皇长公主,娘娘便当给皇上面子就是,何必与她一般见识?”
“她要是说别个也就罢了,本宫权当不曾听见。她居然告诫本宫,以后不要在这后宫之中兴风作浪,不要再与钱后为难。本宫何时曾经与那瞎后为难过?”周贵人口中的瞎后,便是英宗朱祁镇的皇后钱皇后。
钱皇后嫁给英宗后,夫妻感情一向很好。后来,在土木堡之变中,英宗被瓦剌掳走,钱皇后心系丈夫安危,便日日夜夜跪拜于佛堂之中,哭哭凄凄请求菩萨保佑英宗早日归来。时间久了,钱皇后一只眼睛哭瞎,一条腿也由于长跪的缘故残废。
英宗从瓦剌回来后,见到昔日明艳动人的皇后变得半人半鬼,心中很是诧异和难以接受。后来,他听说钱皇后是因为日夜为他祈祷和祝愿才变成这般模样,心中大为感动。后来,夺门复辟后,他仍旧册封钱皇后为正宫皇后,并对钱皇后不离不弃,夫妻感情一如当初。
钱皇后并无所出,朱祁镇唯一继承皇位的儿子朱见深是周贵人所出。周贵人平日里就有些瞧不起皇后样貌丑陋,心有残疾。如今皇上病入膏肓,她自觉甚为太子之母,乃是宫中最大,自忖宫中并没有人可以管束得了她。如今简怀箴因为钱皇后之事申饬她,她对钱皇后的新仇旧恨,便一起出来了。
万贞儿一直瞧着周贵人眼色,见她怒气冲冲,便附和道:“娘娘说得有理。皇长公主在朝廷江湖中,都有大批能人助力,我们奈何她不得,让她三分,原本也是应该。这钱皇后么.....她凭什么同娘娘您争。”
万贞儿一番话,很是说到周贵人心里。她对简怀箴,纵然有什么不满意,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对于钱皇后,早就忍受够了。
“如今,皇上身体不好,天下迟早都是太子的。到时候娘娘您才是真正母仪天下的皇太后。娘娘不如暂且忍忍,忍得一时风平浪静。等到太子登基后,再与钱皇后计较也不迟。到时候您名正言顺,便是皇长公主,也说不得什么。”万贞儿在旁劝说道。
周贵人若是聪敏,也就把万贞儿这番所谓“金玉良言”听到心里头去了。奈何她原本就是暴躁愚笨之人,任凭万贞儿如何劝说,只是不肯听从。
万贞儿见状,心道若是再反驳她的意思,只怕她连自己也嫉恨了。只得陪着把钱皇后奚落一番。万贞儿心中明白,此后能操纵她的命运之人,这周贵人就是其中之一。若是能取得简怀箴的信任,那是最好。可是简怀箴察人至明,取得她的信任实属不易。如今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取得周贵人的信任。
“贞儿,你帮本宫想想,可有什么法子,使得本宫出了心中这口恶气。”周贵人抬起头来,望着万贞儿。
万贞儿知道,此时正是讨好周贵人的最好时机,便是明知时间不对,也只好帮她出这口气了。她想了想,迟疑道:“不知娘娘想.....如何对付钱皇后?”
“那老瞎妇,若是能让她被困冷宫,永远不能出来,便是最好。”周贵人恶狠狠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