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后先看了简怀箴一眼,冷笑说道:“原来皇长公主在这里大审万贵人呀,不知为何却不通知哀家一声?”
简怀箴被气得身子有些发颤,她沉默片刻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才注视着周太后的双眸说道:“两宫皇太后为宫中的事情劳心劳累,这么点小事既然本宫能够处理的也不想惊动两宫皇太后。”
周太后闻言,嘴角泛起一抹笑意,那笑意中又藏着几分冷漠,好像冰雪锐利的刀锋一般。
她冷笑道:“皇长公主此言未免太过于见外了,哀家始终也是这六宫的主人。倘若六宫的事儿哀家都不能知道,那哀家还做这皇太后又有何意?”
钱太后见状,忙在旁劝说道:“周太后,如今不是斗嘴的时候,我们先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再说吧。”
周太后见状,这才沉默不语。
钱太后缓缓的开口,问道:“万贵人,事情的经过我们也听说了,这件事情同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虐待香梅?”
万贞儿再一次匍匐在地上,泪如雨下,说道:“两宫皇太后请为奴婢做主,奴婢从来没有虐待过香梅,香梅身上的伤痕奴婢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倘若两宫皇太后和皇长公主不相信,即可差人到我宫中询问便是。倘若有人说是奴婢虐待香梅,奴婢愿意受到与香梅同样的罪责。”
万贞儿的话字字铿锵,句句有力落在两宫皇太后耳中。
钱太后有些惊疑不定的望了她一眼,边沉默边去思考她所说的话。
而周太后早已在心中把万贞儿认为是好人,而吴皇后是罪大恶极的罪人。
闻言,便怒道:“这件事不用查了,人既然是在坤宁宫中死的,皇后如何也脱不开关系,皇后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吴皇后见状也跪下来,声词恳切的说道:“启禀两宫皇太后、皇长公主,臣妾真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一切跟臣妾无关。”
“你现在说什么都行了。”周太后说着眼中多了一份狠辣与狰狞。
她抚了抚衣袖,说道:“你不用在哀家面前做戏了,你是一个什么人,事到如今哀家终于看清楚了。总之,人是在你坤宁宫中死的,且不说是不是你做的,如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你还有什么辩解的?当初香梅只不过是指证你害死了万贵人的孩子,你就如此睚眦必报,实在是其心可诛、心狠手毒、天理难容,你这样的人又怎么可以母仪天下做皇后呢?”
简怀箴听周太后越说越过分,脸色顿时有一些苍白起来。
她见吴皇后眼底尽是血丝,憔悴支离,心中很是不忍。
因此,便拍案而起,道:“够了。周太后既然口口声声的说有证据,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香梅的死跟吴皇后有关?素梅都口口声声的说这件事跟吴皇后没有关系,周太后还是不要根据自己的臆断而下定论才好。”
“是这样吗?”周太后瞥了简怀箴一眼说道。
“哀家以前对皇长公主处事一向是很心服口服,可是现在越发是不能服气了。哀家实在想不明白,皇长公主为何要偏袒一个犯妇?”
简怀箴想了想,徐徐说道:“凡事都讲求证据,香梅和素梅本来来本宫万安宫中是想让本宫为她做主,她们所状告之人乃是万贵人,说万贵人虐待香梅。可是如今香梅不明不白的死了,难道跟万贵人就扯不上一点关系吗?而人虽然是死在吴皇后的宫中,可是吴皇后的杀人动机并没有万贵人的杀人动机大,难道不是这样吗?”
周太后被简怀箴反驳的说不出话来,她望着简怀箴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好吧,这件事哀家就不管了,你来处理,还不行吗?”
简怀箴打量着万贞儿一身光焰夺目的石榴红云锦宫装,笑了笑说道:“万贵人的孩子才死了没几天,万贵人打扮倒越发是俏丽起来了。”
她这话中别有深意。
因为她那日摸过死婴的尸身,总觉得死婴已经死了有段时间,而不是当时就死的。
万贵人听到简怀箴的话身子震了一震,当即缓缓说道:“多谢皇长公主关心。奴婢之所以寄情于打扮,也是因为太过于悲伤,没有办法度日,只好分散心思转而去做别的事情,希望可以转移心中的悲伤。”
她越说神色越是悲凄,让人觉得她所言字字句句都是真话。
简怀箴神色从容淡定,她说道:“这件事情既然没法查清楚,就此作罢吧。不管如何,总不能因为一桩血案就判处皇后的罪责,而同样因为一桩血案去判处万贵人的罪责也是不公允。不知道两宫皇太后意下如何?”
周太后愤愤不已,却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刚才已经发了狠,说这件事交给简怀箴全全处置,她绝不过问。
钱太后在一旁听简怀箴这么说,她叹息一声说道:“既然如此,就按照皇长公主所说的做吧。这次所死的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事到如今却也没有法了,总不能因为这桩血案而冤枉了吴皇后或者是万贵人。”
钱太后的话音刚落,素梅便爬了出来跪在地上。
她的嘴唇颤抖不已,神色十分痛楚,她哭喊道:“两宫皇太后、皇长公主请为我妹妹做主。虽然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可是宫女也是人呀,宫女也是有兄弟姐妹,也是爹生娘养的,难道就让我妹妹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吗?”
简怀箴本来是想把这件事情暂且搁置,等到暗中慢慢查访,查出到底是谁在背后作祟。
如今却见到素梅不依不饶,她在心中暗暗叹口气,从旁安慰道:“素梅你先起来,本宫什么时候说这件事不查,只是说延后再查罢了。”
素梅泪如雨下,说道:“皇长公主,我妹妹死的很惨,怎么可以就让她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呢?如果这件事现在不查,等到以后就更不容易查了。奴婢说的可有道理吗?还请皇长公主和两宫皇太后为奴婢做主。”
简怀箴见素梅这般情状,一时觉得心中不忍,反而不知道该如何与她对答了。
她说得对,虽然香梅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可是那始终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宫女虽然身份卑微,可也都是爹生娘养的孩子,不管人的身份如何,人与人都是平等的。
简怀箴想到这里,反而不知道如何对答。
周太后的目光在素梅面上迅速的滑过,落到了她一双泪眼之上,对简怀箴说道:“皇长公主,既然素梅都非要闹着去查,不如我们便把这件事查出来吧。倘若查不出来,我们这后宫岂不是被天下人笑话。”
简怀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周太后的话。
她可谓是用心良苦,可是周太后素来脾气急躁,又哪里知道。
她只得叹气一声,一句话也不说。
周太后见简怀箴一时也不接口,便越发有些得意起来,她便吩咐道:“无论如何这香梅是在坤宁宫中死的,哀家现在命令你们去把整个坤宁宫中搜遍,把杀死香梅的凶器给找出来。只要凶器能找出来,香梅的死就一定能有定论了。”
简怀箴苦笑一声,望着周太后说道:“周太后,你想必还没有去看过香梅的尸首吧?香梅的手中就握着杀死她的凶器,是一柄匕首。你就是把整个坤宁宫中翻遍,又能怎么样?”
周太后听简怀箴这么说,微微有些愠怒,但是她既然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无论如何也要跟简怀箴叫板下去。要不然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没有颜面吗。
想到这里,她便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只要把坤宁宫中搜遍,一定能搜出什么蛛丝马迹来,难道皇长公主不认为这么做吗?”
“这么做可以查出凶手吗?”
简怀箴摇了摇头,面上含着寥落的笑意,说道:“的确本宫不认为这样做可以查出凶手,只不过倘若周太后觉得这样做能对事情有所助益的话,就去做吧。只是周太后要答应本宫一件事。”
“你且说来听听。”周太后望着简怀箴。
简怀箴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静,她缓缓说道:“本宫所要求的也十分简单,就是倘若把坤宁宫搜查一番后还查不出来蛛丝马迹来,这件事就暂且先这么放过,等以后慢慢查来。不知周太后心下如何?”
周太后怔怔片刻,说道:“好,既然如此,就按照皇长公主说得做吧。”
简怀箴的目光又落在素梅身上。
素梅也连连点头,说道:“好吧,就听皇长公主和周太后的话吧。素梅多谢皇长公主和周太后肯为奴婢出头。”
末了她又补上一句说道:“便是能在坤宁宫中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也一定与我们皇后娘娘无干。我们皇后娘娘最近一心一意抄写佛经,两耳不闻窗外事。奴婢只是怀疑这坤宁宫中有人被真正的杀人凶手所买通,才做出杀害我妹子的事情来。”
素梅的话隐约便指向万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