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别在这处烦他了,让他多睡会子吧!”
红娘这处一求医,侯德宝那头便得了信儿,悄悄潜入那花船之中,这时正在白日姑娘们都回去睡了,只红娘一人守着赵敬,却听那王大嗡声嗡气对红娘道,
“红娘子,赵哥儿这病怕是不好治!”
红娘烦道,
“还要你说,那老头子收了老娘一千两银子,真是黑了心肠了,也不怕遭报应!”
那王大瞧了瞧睡熟的赵敬又低声道,
“红娘子,敬哥儿这病我瞧着现在有些重了,在这船上湿气又大,总在这船上住着对身子更是不好!不如送走吧!”
红娘闻言倒是点了点头,
“你说的倒也是!”
只是自己做着这生意,要是不住船上便只能将他送进城里去,红娘转头瞧了瞧赵敬那白皙瘦弱的脸庞,心头就是一揪,
“唉!真是冤孽!”
也是上辈子欠了他,怎得一见着他便似失了魂儿一般,一时不见便心里发慌?
初时救了赵敬时不知晓,现下红娘如何还能不知晓?
这敬哥儿定是自小生长在富贵人家里的孩子,别说那长得跟精怪似的一张脸,便是那一双手十个指头伸出来,白白净净,又细又嫩比自己这做了三十年女人的手纤长好看。
更不用说他的言谈举止,这船上的乐器那一样拿出来他也能信手弹拨,自家放在书架上装门面的书,他不过随手翻一翻便能给你道个出处来,这样的人才学识,若不是身子弱了些,也不知有多少姑娘家哭着喊着要嫁他。
有时红娘也会好奇问一问他的来处,赵敬却是黯然不语,倒让红娘慌得连摆手,
“你不想说便不说好了!那些个伤心难过的事儿再不要去想了!”
这样的翩翩浊世佳公子,落到她们这船上来也是委屈了他!
红娘想到这处也只得暗暗叹气,
“罢了!罢了!终归不是一条道上的人,让他在这船上只怕要害了他的命,倒不如在外头寻一处宅子请婆子丫鬟来看顾着!”
虽是心头不舍,但总不能不顾他身子!
想到这处便对王大道,
“明日就去寻处宅子,将他好好安置了才是!”
正说话间那床上的人扇动着睫毛缓缓睁开了眼,红娘一见喜道,
“你醒了!”
赵敬动了动酸软的身子,又眨了眨眼瞧了瞧红娘与王大,
“嗯……”
红娘转头冲王大道,
“快去瞧瞧灶上的药好了没?”
王大闷声应着转身出去了,红娘伸手轻轻拍了拍赵敬的胸口,
“你且歇着,药一会儿便好了!”
赵敬只是盯着她瞧轻声问道,
“你要让我走么?”
红娘一愣强笑道,
“那有的事儿,你这不是病了么?这湖上湿气太重不利你养身子,我便寻思着给你换个地儿!”
赵敬沉默半晌道,
“我这处也是叨扰你许久,也是应走了!”
红娘闻言心头揪得不行,结结巴巴道,
“你……你没叨扰我……我愿意……愿意你在这处的,只是我们这……这里本就是污秽之地,似你这般如玉的人儿呆在这处没得……没得弄脏了你!”
赵敬自被下向她伸出手去,红娘忙伸手握住对上他清澈如水的眼眸,听他轻声道,
“我从不觉着你脏!”
红娘听在耳里却是鼻头一酸,忙咬唇忍了忍,强笑道,
“小哥儿不嫌弃我们就好!只是你身子受不住,我在宅上给你寻一所宅子,你住进去丫头、婆子伺候着,如何不好?”
赵敬摇头道,
“不好!我自小就被关在四面高墙之中,如今好不易出来,再不会回去了……”
“可是……”
赵敬用力捏了捏红娘的手,打断她道,
“你也不必劝我,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晓,多活一天是一天,我宁愿抱着个病弱的身子自由自在的过一时算一时,也不想回到高墙之中似囚犯一般,活上一百岁!若是……你嫌弃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