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先生一连串指了好多个‘他他他’,沈烨灵虽说脾气好,但也不能让别人当着自己的面说江沅,况且十年前江沅还对自己有恩情,于是两道长眉一拧,显出几丝凶相,对着身边古色古香的圆木桌一掌拍了上去。
沈烨灵表面上的气愤远没有心里的多,但眼前的表情与平日温润随和的脾气背道而驰,僵持了一分钟,李经理便有些心虚的知道沈烨灵真是被柳先生的话给激到了。
他平时就和李经理明里暗里说过几次对江沅的戏文很欣赏,想要见见江沅,不知道柳先生有什么门路之类的。现在听到有人这般说江沅,他这颗正义的心当然接受不了。
李经理心里有个概念:谁能给他挣到钱,谁才是他的爷。大爷就要供着,伺候着容不得半点疏忽。沈烨灵现在不高兴,李经理就要变着法的哄。
他瞅了一眼柳先生,眉角一黠,准备那他开刀。谁让沈烨灵才是他的爷,柳先生不是呢。
于是李经理先是板着一张脸,对柳先生进行阻止:“你就给我少说几句吧,你喝醉了酒说的胡话,沈老板能谅解你,你到外面看看,外人能谅解你吗,指不定给你挖墙角在洛家人面前把你告得永世不得超生。你就是前世积德才会遇上沈老板的这么宽宏大量不会嚼耳根子的人了,你还不快给沈老板磕头谢谢他的谅解”。
柳先生云里雾里的挨了李经理一顿训,对着沈烨灵傻愣了半晌不知道为何要感谢,最后李经理乘其不备,在他的腿弯处踢了一脚。
柳先生这才直挺挺的跪下。他喝醉酒脑袋沉,就连着头一起磕到地上。
这磕头可是行大礼,唯有拜师学艺的徒弟,才会给师傅这样的大礼,沈烨灵哪里还有发着邪火的心思,连忙起身扶住柳先生,连说了几声“受不起”。
沈烨灵是真受不起,柳先生被沈烨灵扶起来,失去重心走了两下步子,也没等着站稳就被李经理以不知道什么理由扔出去。
这回柳先生要怎么说江沅是他的事,只要不在屋里当着他和沈烨灵的面说都行。
李经理刚将柳先生赶出去,对他酒后失心,还不看人脸色说话,感到身心俱疲,但屋里还有一尊财神爷,他还得装出一副孝子贤孙的样貌来。
于是他硬从无奈的脸上挤出两滴讨好,挂着笑脸,去迎着沈烨灵:“沈老板真是对不住,这位柳先生就是嘴上没积德让您看笑话了”。
柳先生的笑话沈烨灵倒是没看到,光是看到他带着有色眼光将江沅评头论足了一番。
但是沈烨灵脾气好,也稳重,刚才的凶相在他脸上也已经荡然无存,继续散发着对谁都恭恭敬敬的一张笑脸,抬手云淡风轻的说没事。
李经理看着沈烨灵好哄,也和进入他们商量的正题:“沈先生,我说您是大富大贵的命,您的戏开张也没几天了,今天就有一个大头目把您的场给包下来了,你猜那人是谁?”
李经理说话总带了几分技巧,所以和他谈话不会觉得无趣,他留了上句疑点,没几秒就公布谜底,也不让人来猜
“就是旬阳有头有脸的洛家,沈先生这可是大吉,洛家包了您在旬阳的首场,以后您在这儿可就不是这个地位”。
李经理抬手一横,比了一个高度。
沈烨灵也明白李经理的话,就是让他迈进的唱戏,一定要把洛家人哄高兴了,沈烨灵一般不会夸大其词的打什么保证,只是微微点头:“我一定上心”。
但是来给他包场的为什么是洛家,但沈烨灵凭着以前三年在旬阳生活过的经验,他是不想和洛家有什么纠葛的。
洛筠笙的消息也是不打算去洛家找,自己寻求关系打探明白的。
在旬阳打听洛筠笙的消息中,沈烨灵最想找的就是江沅。谁都不知道江沅能进入洛家最先做的当的职位就是给洛家小姐当教书先生,所以即便洛筠笙在洛家凭空消失,江沅多多少少也知道点什么。
然而江沅常年植根在妓院,沈烨灵去不得。却不曾想,洛家来听戏,江沅也会因此到场。李经理也误解了他想见江沅的意思,告诉他,要是能被江沅看上,心情好了专门给你写一个剧本,你就能准红。
沈烨灵现在不想红,因为他已经在北平红透了,现在只是想问问江沅,洛筠笙在哪里。
他悻悻回了家,若有所思的想起院中那几盆残菊还没浇水。人要找,饭要吃,花也要浇水,再说院中那几盆植物还是他师哥张长信留下来的。
他师哥临死前就留下了三样东西。一样是临死之前让他离开北平的遗言,一样是张尚植,一样就是这几盆植物。
现在他都做到了,离开北平,张尚植视如己出,就连这几盆植物也小心呵护,每天浇水修建,让它接受足量的阳光。
沈烨灵刚来到放植物的小院,准备再给这些小植物来一层洗礼,却见到这些深绿色的生命都已经沾满露水,接受阳光。
而许曼已经帮他料理完戏衣,也帮他浇完植物,一个人半靠板做的继续在太师椅上晒太阳。
她眯着眼,沈烨灵以为她睡着了,轻手轻脚的着看完花准备离开。
但许曼没睡,她见着沈烨灵在自己周围徘徊,虚弱的气息顺着气管发出:“二郎,刚刚李经理的夫人带着她的孩子来看过我”。
刚才沈烨灵去李经理那里,就听刘氏说她会过来看看许曼,原以为她是好玩说了几句玩笑话。没想到刘氏真的带着孩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