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灯红火耀,以分是太平。
每年立夏的前五日,拥春河一带便会举行灯会。灯会各年主题不同,有的偏文,有的喜武……拔得头筹者,能得到主办方准备的丰厚大礼。
大大小小、形状不一、颜色各异、图案千奇百怪的灯笼,密密麻麻地挂满拥春街,俯瞰而去,若一条柔柔燃烧着的披帛,蜿蜒缠绕着拥春河。
人群熙攘,接踵比肩。许多小孩在街上奔跑,有的在家人怀里肩上,不一而同的,他们都拿着一个形状图案不同的灯笼,小小的脸上挂着兴奋灿烂的笑容。大人们也笑着,哪怕心情不愉快之人,也被周遭环境所染,很快融入灯会的热闹纷呈、愉快笑闹中。
各个摊位的伙计老板们卖力的吆喝者。
有些纯粹靠这一门手艺讨生活的,更是卖力。若是他们能够有幸,所制作的灯笼成为此次灯会的“灯王”,那此后至少一年内,生意情况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荀语不悦地走在街上,身后跟着言非和言谨。受命将荀语哄出来的悦儿,头皮发麻却不停地找话题,脸都快笑抽筋,话说到自己都觉得尴尬,仍然没得到半点回应。
悦儿犹如走在刀尖剑戟上,千方百计甚至不惜用“若您去了,王爷明日便带您去万书阁”要挟,才将荀语成功带了出头。
想起自她提到“万书阁”,荀语的目光顿时冷如刀剑,哪怕心理素质极为强忍,悦儿仍觉得,纵然荀语不再看她,仍有种被视线凌迟的感觉,心中压力可想而知道。
荀语不懂晏珵缘何一定要她来,修真界的盛事她虽参与得少,却不是没参加过,哪怕最一般的,也不是凡人世界的灯火可以比拟的。而她的性子,用数千年后科技社会的话来形容,便是“死宅”。哪怕没见过多少,也不会觉得外面的盛事有宅家更能令人愉快。
因心情不快,周身散发着令人绕道三尺的冰冷气息,又有言非和言谨两个面无表情的武人跟随,周围人频频侧目绕道,格格不入到了一定程度。
前文有言,“荀语”乃京中名人,虽是臭名昭著,亦广为人知。灯海将黑夜照成白昼,荀语又未曾遮掩半分容貌,很快就被人认出来。
人言如潮水迅涌,以令人诧异的速度飞快传遍了整条街。至少,没有几个摊贩不知道那个名声狼藉、为人不堪却仍一步登天的晏府新王妃来了。
有两个没客人的摊贩站在摊位中小声交谈,他们自认为隐秘,却不知荀语耳聪目明到了何等境界。
“要我说啊,还是李王妃心善,就算这新郡王妃德行败坏,也是她侄女,怎可能不为她谋一门好婚事。”
“李王妃心善是不错,可这婚事好不好就难说了。晏郡王那张脸,比鬼还难看,要是睡在一起,半夜醒来指不定会以为自己到了十八层地狱了呢。”
“哈哈哈,就是可怜那侧王妃了。”
“哦?怎么回事?”
“我有个亲戚,是给郡王府送菜的。他偶尔会和王府的小厮聊上几句。听说,也不知那新王妃有什么手段,成亲后晏郡王不但没有再出去风流过,还把真正如花似玉、秉性温柔的侧王妃甩在一边,不管不顾。”
“还有这等事?”
“是啊,这侧王妃也是好性子,也没去争风吃醋,反而跟在李王妃身边,替他们尽孝道。不但次次都陪李王妃去烧香拜佛,每个月还固定去广仁堂施粥赠药。我家附近有个老婆子,死了儿子,儿媳也跑了,全靠李王妃救济才活了下来。前段时间重病,本以为会孤零零的死在家里,却不料侧王妃竟派人去她家。你知道为啥?那侧王妃聪慧,竟将常常去的人都记住了,那次见老婆子没去,担心之下派了人过去,还请了名医为她诊病……”
“呵!竟还有这等事?这侧王妃很是菩萨心肠。”
“对。只可惜好人没好报。我听说,晏郡王本来挺喜欢侧王妃的,只是新王妃善妒,还屡次陷害她,又拿身份压人,让侧王妃不敢靠近晏郡王。要不是李王妃公正,护着她,现在指不定郡王府就没这个人了呢……”
他们越聊越得劲,全然没注意不远处有一行人驻足看着他们。
悦儿也习过武,虽然听不太清楚,但断断续续的谈话足以让她拼凑完整。她小心打量着荀语的表情,心下愤怒,亦惶恐不安。
这种说辞,并非一两日,亦非这两个人如此认为。他们都知晓这种流言早起,却碍于某些原因不能有所行动。
“王妃,您不要在意……”悦儿踌躇半响,勉强挤出句苍白话语。他们一直未将此事告知荀语,虽知如今的她并不在意,可到底人言可畏,他们也不如晏珵了解她,心下忐忑,不知该如何是好。
荀语淡淡地乜了她一眼,朝拥春桥方向走去。
悦儿等她走远后,才松了口气。本想跟上去,可瞥见一个身影,眼眸一沉,才对未跟上去的言谨说:“去禀告王爷。”
言谨应了一声,快速的穿到另一条街,一抹残影略过,很快消失不见。
悦儿小步跟了上去,灯会在拥春河一带举行,绵延数里,又分河两岸,希望那个人不会与他们撞上。
可怕什么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