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王府乃一位被杀大官的府邸重新修缮扩建而成,以《泰初大典》赢得天子欢心,又有月贵妃暗中扶持,最终在慕容瑱的考量之下,以王爷的身份监国。中间虽有些波折,但这个隐形太子的身份,足以让所有的波折都成为无伤大雅的考验。
慕容厌为表自己的品性高洁,不但没仗着皇帝欢心和母妃的身份而大肆铺张,府邸反而比皇子府还要寡淡。除却一些必要的,竟没有多余的东西来彰显身份高贵。
留春园内,慕容厌温和笑着,亲自为慕容沛斟茶。似是怕他误会,还不吝解释道:“九弟大病刚愈,且用些温茶将就将就,待你身子好一些,我再取出陈年花雕,与九弟畅饮。”
慕容沛连忙接过茶盏,受宠若惊,急忙道:“不、不用了,多谢五……多谢淳王。我……这已经很好了。”
慕容沛大口喝茶,喝得太急,被呛了一下。慕容沛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掏出手帕递给他,体贴的无视他的狼狈失态。笑着说:“叫我五哥就好。你我兄弟虽鲜少往来,终归是血脉至亲,不用这么生疏。”
慕容沛越发感激,局促勉强的笑里多了一丝真意。“那、那……好,五哥。”他叫得小声,好似怕惹得慕容厌生气。
“这才对。我蒙父皇垂爱,得了个王位。可思量来去,并没有做什么能足以匹配这个位置的事情,心里一直很不安。本想拒绝,又怕惹恼了父皇,届时还会连累母妃……哎,我真是大不孝。”
慕容沛嗫嗫,好一会儿,才鼓足勇气,“不是。我、我虽然什么都不清楚,可听了很多。很多人都夸赞五哥呢。”
“夸赞我?”
慕容沛不停地点头。“他们说,如果不是五哥你一直盯着四方重压,陈大人他们根本等不到父皇回来。因为有你,那些孩子才能得以昭雪。五哥,你很了不起!”稍顿,慕容沛声音低了几分,“而且……五哥不但没欺辱我,还一直照顾我……五哥,你是个好人。”
好人?
慕容厌笑了笑。
这次原家不知和父皇做了什么交易,慕容厝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被废掉。不过,这件事不但让慕容厝和原家都元气大伤,还让素来刚正不阿的陈廷欠了他一个天大人情,真真是意外之喜。至于外界盛传的美名赞誉,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慕容厌叹息,隐忍愤怒道:“原家势大,大哥犯下那么多禽兽不如的罪行,却只落了个闭门思过一年的惩罚。我虽再三力争,可……哎,父皇有父皇的难处,是我无能,不能找到更充分的证据,不能让那些苦难孩童真正昭雪。这段时间,一想起这件事,就内心不安,不能入睡。”
“那、那怎么办?”
慕容厌勉强笑了笑,转移话题,“不提这些事了。九弟,这次如果不是你帮忙,五哥我指不定会被他们反咬一口,五哥还没谢谢你呢。本想设宴感谢,可如今不是时候,五哥先以茶代酒,感谢九弟的大恩!”说完,慕容厌端起茶,一口饮尽。
慕容沛吓得几乎从凳子上弹起来,他对上慕容厌真诚的眼神,也端起杯子一口喝干。
似乎是被慕容厌的真诚感动,慕容厌面露忏愧,嗫嚅半响,才说:“其实我,我并没有做什么,那封手书,也不是我的。”
我知道,你这个废物怎么可能得到那么重要的证据。慕容厌心想。
慕容厌假装惊讶,“诶,不是你的?站着做什么,先坐下再说。”等慕容沛坐下后,慕容厌试探性的问:“九弟可否告知手书的来源,如果不能说也无妨。”
见慕容沛还在犹豫,慕容厌加重砝码。他惋惜呢喃,“可惜不能当面感谢他,只希望来日有机会,能回报这份恩情。”他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慕容沛听清楚。
慕容沛更加愧疚,急忙摆手,“没有不好说,只是……这是蘅芜给我的。本来就是他让我交给可以信任的人,我……五哥,对不起,我不是想贪功,我只是……”
“我明白。九弟这些年受的苦太多,能将林老先生的手书交给我,五哥很是感激,你不敢说出来,是怕连累到身后之人,是吗?”
慕容沛点了点头,慕容厌又道:“是五哥的不对,该罚。”
说完,他又往肚里灌茶水。慕容沛更加愧疚,心急之下抢下他的杯子,茶水溅出,烫到了慕容厌的手。
这一下,慕容沛真真是急得差点哭出来了。
慕容厌负手,轻揉着被烫着的手。茶壶里刚倒出来的水,尚还滚热,虽不至于烫伤,疼痛却是难免。他眼中划过一抹阴沉,很快如温柔宽和的兄长,安抚着犯错的小弟。
交流了一番兄弟情深,终于将小兔子般容易受惊的慕容沛安抚。慕容厌心下烦躁,直接进入了正题。
“九弟说的蘅芜,可是清河郡王?”
蘅芜指的是谁,慕容厌当然知晓。他还记得,当年清河郡主亲自为晏珵取的这个字,太过女气,成为天子骄子的晏珵唯一的笑点,也是看不爽他的人唯一可以攻击他的地方。直到林家小姐林玉然的字为人所知时,攻击才被暂停。
蘅芜杜若,皆为药草。
他们本是青梅竹马,字亦类似。无数人确信,这二人将来定会结成百年好合。
慕容沛点了点头,“林小姐的事,一直是蘅芜心中的伤口。可是,蘅芜家里大变之后,就颓废不振。所以,他将这封手书拿出来,希望能交给能用得上的人,好为林小姐报仇雪恨。”
“哦?那他为何不早早拿出来?林老先生威望甚重,只要他拿出来,定会有人为他报仇的。”
“五哥也说过,原家势大。蘅芜虽然……但他还是不肯求助他人。我想他一定是不想连累到别人。”慕容沛见慕容厌变了脸色,急忙解释,“五哥你别误会,蘅芜绝对没有利用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