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所在之地,名为求凰。盖因此地曾有两座大山对立,形若鸾鸟腾飞并舞,有如求偶。几经沧海,两座大山为岁月消磨,亦为战火焚毁,如今只剩下不到两丈高的小山包。久而久之,求凰成了囚荒。
两个字,写尽了苍凉悲怆。
入眼之处,满地黄沙。荒蜥在黄沙中爬来爬去,秃鹫在苍穹中怪异嘶鸣。伫立在黄沙之中的孤城,沙石堆叠的城墙被风沙磨砺,随风飘扬的旌旗猎猎。
一堆士兵骑马在黄沙中飞奔,朝囚荒城而去。
荀语放下车帘,轻声说:“借道。”
“娘……小姐,借道何处?”
“林沙城。”
林沙城位于囚荒城后方三里处,与林阳城、林风城、林雪城合称四林城,与囚荒城呈伞状分布。再后方,就是边境唯一的重镇泰安城。
与其说四林城与囚荒城同为边境的第一道关卡,不如说四林城乃囚荒城的补给,泰安城则是这五座城池的后盾。
局势紧急,不论出城入城,都需经过严苛检查。前面一辆马车,几乎连车辕都被拆开检查。那车主,气得脸色发青,却敢怒不敢言。
佯装车夫的言谨看了眼被风卷起一角的车帘,挥动马鞭。
守城兵卒满脸被风沙侵蚀的裂纹和红斑,唇部皲裂,握着长枪的手上满是喉间。常年生活在黄沙中,他们的嗓音多粗哑干涩。
“停车,下马。”
言谨没说话,只掏出一块令牌扔到兵卒怀中。
兵卒接过一看,神色一凛,静静地看了言谨片刻,又走到车前,撩起车帘一角。不过转瞬,又放了下来。他将令牌丢回去,挥挥手,“过。”
轱辘声起,先前几乎被拆了马车般检查的人顿时爆发不满,人群骚动,很快就被镇压下来。无人注意到,一个青衣女子悄然走入城中,却似无人能看见她一般。
“大哥,刚才人是谁啊?马车里做的什么人啊?”
检查马车的兵卒瞪了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继续看守,若是放进去任何一个可疑的人,我们都等着掉脑袋!”
林沙城只有两道城门,北城门通往林风城,东城门通往囚荒城。还有一道除非军情紧急,否则绝不开启的、通往重镇泰安的西城门。
荀语在林沙城里停留了半日,就从东城门而出。言谨驾着马车,在城外的一颗光秃秃的大树下等候。
言谨心思细腻,沉默寡言,也不问荀语为何大费周章要往借道林沙城,驾着马朝此行的目的地而去。
泥路干硬,虽嵌有碎石无数,总体来说还算是利于行走。马车匀速前行,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囚荒城。
囚荒城的守卫更为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每个人枕戈待旦,刀箭待发。哨塔城墙上的弓箭手,更有士卒精英暗藏四处,杀气凛凛。旦有风吹草动,必定会被射成刺猬、剁成肉泥。
“来者何人!”
言谨跳下马车,将令牌递给喊话的士兵。
士兵看到刻着“晏”字的令牌,非但没有相信他们的身份,反而越发警戒。他一抬手,弓箭上弦,齐指马车。
“车上何人,赶快下车!”
场面僵持。
猎猎寒风,卷起旌旗作响。呼吸可闻,心如擂鼓。
布帘被撩起,一只皓白如玉的手,探了出来。
窥一角而知其美。然而,走出马车的,却是一位身形消瘦、面如枯槁的男子。他着白衣,看似不过二十,却已鬓边染霜。一双眼清透明澈,与之对视,竟有种被看穿的感觉。明明是个较为孱弱的男子,却令人莫名觉得危险。
心下生寒,背脊隐隐泛起战栗感。
士兵定了定神,神态不自觉带上几分恭敬。“阁下何人?来此为何?”
“晏府所请。”清越的声音不大,却传入了附近每个人的耳中。
士兵沉默了一瞬,“你们先在这等着。”说完,他朝城内跑去。
不多时,一个威猛健硕的男人快步走来。他看了眼男子,又看向言谨,眉眼一闪。
“先前早得到先生将要到来的消息,末将有失远迎,先生不要见怪啊。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让开。”男人恭敬的看着他们,“先生,请。”
“戚将军,他们的身份……”
“怎么?本将的话都不管用了吗?你觉得本将会将细作带入城中吗?”
“小的不敢!”
“还不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