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下午我要写篇论文,晚上我也约了一个心理系的测试,所以——今天恐怕不能去跑步了。”
“那个心理测试在哪里?”
“就在图书馆旁边小操场的对面——心理系的学院机房里。”
回到宿舍时,其他两个女孩正在午睡,艾米长长的卷发从蚊帐里落下来,垂在陈盈的床边。宿舍里静静的,楼道里偶尔传来零星的脚步声。陈盈用凉水冲过脸,一转身看到经常溜进宿舍的那只三花猫正蹲水房门口,它头上有一块黑色的桃心形花纹。
“渴了?”陈盈轻声地问。她擦干净手蹲下身,小心地搔它的下巴。猫乖巧地凑过来,竖起尾巴,十分亲热地在她脚边蹭来蹭去。
她抱起猫,放在水池边上。猫站稳后向她叫起来。
“嘘——嘘——”她安抚着猫,仔细扭开水龙头,一股涓涓细流应运而生。猫扭着脖子,贪婪地喝起来,粉色带刺的舌头不停地伸缩。
一会儿,猫打了个嗝,又回头向她叫着。
“下去吧。”她关上龙头,抱起猫轻轻放在地上。猫一直跟着她走到宿舍门口。
“不能进来哦。”陈盈认为还是不要太鼓励它为好,“去玩吧,我也要写作业呢。”
三花猫像听懂了一般,竖着尾巴志得意满地慢慢向楼门口走去。它出门前还回头看了看,似乎在忖度陈盈是否会改变主意,在看到没有什么希望后,就纵身一跃不见了。
打开宿舍门,陈盈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桌边。她慢慢地扫视着架子上一排排的书,希望从那些学术经典里寻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可以帮助自己完成中级宏观经济学的论文。她的手指划过凯恩斯的《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庞巴维克的《资本与利息》、凡勃仑的《有闲阶级论》,在庇古的《福利经济学》前稍事停留,最后在哈耶克的《通往奴役之路》和亚当斯密的《国富论》之间犹豫不决。
“果然最近还是社会学的书看得太多了。”陈盈心里想着,轻轻叹了一口气,抽出《国富论》下册,眼睛却还盯着哈耶克的书。
“索性都拿出来看看吧——兴许能找到共同点。”她暗自对自己说着心满意足地把两本书都取下来。她伏在桌边认真地翻阅,边看边在电脑上做笔记。
整个下午陈盈都这样坐在桌边,正午的太阳缓缓向西爬去,在消失前给天空留下一片紫红色的晚霞。直到不知什么时候坐在身后的艾米突然嚷着要去买饭,陈盈才意识到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得赶紧买点吃的,不然一会儿测试要迟到了。”陈盈边想边翻柜子,拿出前几天买的小白面包,随便拆开两个放在嘴里,边嚼边看股票行情,这时的证券市场早已闭市了。
陈盈吃过面包,起身活动着颈椎,顺手拿起木梳把长发分开梳在两侧,垂在肩上。电脑里的笔记整理好了一大半,论文的基本思路和构架已经成型。她去厕所洗了把脸,顺手抄起昨晚睡前看了一半的书,匆匆忙忙向心理系走去。下午课已经结束,校园里到处都是背着书包赶去食堂吃饭的学生,还有一对对情侣,手牵着手的。
她低着头顺着平时的路,一点一点向小操场走去。心理系用的是这所大学建校时最初的一栋教学楼,古色古香的建筑风格,加上一个小阁楼也只有三层。建筑的外表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原本的木制隔窗都改成了红色的断桥铝窗,里面除了几间大教室,几乎都是学院的行政办公室,所谓的机房,就是由一间最小的办公室又经改造的,里面只有四台台式电脑。
陈盈站在门口打预约电话,等人来解除门禁。不一会儿她听到灰绿色的防盗门里传出快速的脚步声。
“哟,未来的百万富翁又来啦!”一个女孩打开门,笑盈盈地看着她说。这个女孩和陈盈同级,个头比陈盈高一些,也留着浓密的黑色长发,她穿着一件白大褂,脸圆圆的,还戴着一副度数很深的圆眼镜。她和陈盈高中时就是同班,毕业后一起考上这所大学。
“是啊,梁静。”陈盈浅浅地笑了一下,“你最近怎么样?”
“还不就是做实验——”她带着陈盈边上楼边说,“解剖完兔子、画脑神经图、看激素分泌水平光谱图——还有,就是找你们这些‘小白鼠’来喽。你呢?还在研究怎么赚钱?”
“差不多吧。”陈盈含混着。
“我说你也别总是想着赚钱——还是应该找个男朋友了,很多人都说大学不找个男朋友就算白过了。”
“那你呢?”
“我?成天到晚地写实验报告,我想我大学肯定是白过了。而且最近学院经费紧张,志愿者都约不到——很多人都嫌报酬太低,有时候我也想向你学学,赚点科研经费去。”
“今天你们又‘骗’了几个人来啊?”陈盈故意问。
“算上你只有五个。不过,下午又有一个人报名——刚才他来了,我就让他先进去了。”
“嗯。”
她们走到二层楼的尽头,推开古铜色的门,看见一个男生正坐在靠近窗边的椅子上。
“你好,陈盈。”秦宏笑着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