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睡得很沉,第二天早晨起床时,她感觉精神很好。她拿着衣服钻进卫生间,不去打扰还在梦乡的立陶宛姑娘。俄罗斯女生已经出门,陈盈在吃早饭的大厅里碰到她。她正端着镀了金边的茶杯和几个美国男生说笑。
“早上好。”她看见陈盈走来,向她举杯致意。陈盈这才注意到她将半边头发染成了桃红色。这件事大概是昨天晚上陈盈离开时完成的。
“早上好。”陈盈点点头。她端起一只白瓷盘向自助区走去,接着象征性地选择了两只小圆面包和一些培根肉,又拿勺子盛进几颗蜜饯山楂,最后在饮料区用热牛奶充好一碗麦片。她端着这些零星食物四处巡视,最后在靠近窗边的一把藤椅上坐下来。这里正坐着一个印度男生和一个挪威女生。
“她头发怎么变成那样了?”挪威女生吃惊地问。
“不知道。”陈盈含糊地说,“我回去时她已经睡熟,所以没注意。”
印度男生正在看当日的《泰晤士报》,旁边还放了一叠《每日邮报》。陈盈认出这些都是酒店大厅的金色架子上免费提供的。
“今天上午有什么计划?”他整个身体埋在报纸堆里问。
“我想去哈罗德百货店。我想带一顶帽子回去送给妹妹。”挪威女孩说。
“陈盈呢?”他从报纸顶端探出头问。
“我跟人约好要去一个博物馆——”
“又是博物馆。”他有些失望地摸摸一头黑色的卷发,“那我还是去问问马修吧。”
马修是一位华人,九岁时随全家从印度尼西亚移民到新加坡。外表出卖了他,就像陈盈总能通过家庭花园里种植的可食用蔬菜确认房子的主人是中国移民一样。他是家里四个孩子中年纪最大的。他说话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微笑。他毫无悬念地是那个联合国团体中的一员。这个团体在每次吃饭时都显得极为热闹。成员们会将盛满食物的盘子传来传去。他们想要尝遍每一种的菜肴,所以每次每人都点不同的菜品。他们在传递过程中吃遍所在餐厅的美食,连各种甜品也不放过。这种习惯从他们自哥本哈根出发延续下来。同行的美国人开始时会对这种做法嗤之以鼻,经过数天后便习惯了,他们虽也坐在一处,但只盯着自己的盘子。
马修每次吃饭时比较沉默,他总希望餐厅能提供可以旋转的玻璃圆板,这样更方便分享食物。他的愿望最终在一次在中餐馆吃饭时得到满足。那天他很高兴,脖子上的银十字架一闪一闪的。陈盈印象中他吃饭总是很节省,餐盘里一块面包渣也不会剩下。
其他同学似乎更关心他的信仰。这是个人隐私,没人愿意当面提问引出不必要的尴尬。他们把这作为保留话题,有空时总会讨论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