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盈看着他在外侧窗户上歪歪扭扭地画出一个不太规则的圆。
“我在荷兰看见一个中国旅行团,里面有个女孩和你梳一样的长发。”他继续说,“就在梵高博物馆里。我跟着他们从一楼走到三楼,看遍了所有手稿和油画。最后他们停在入口处的商店,大概是打算买些纪念品回去。她执意挑选一幅《星月夜》的仿作,一个貌似她男友模样的人付了钱。自那一刻后我便没有继续追随,因为我知道那不是你。”
她静静地听着,头靠在一边的肩膀上。他舒展开双腿,仰头望着星空。
“后来我去了海牙。”他自顾自地说下去,没有看她,“和另外两个同学一起又去了席凡宁根。可能因为是冬季,北海的风吹得我们牙齿打颤。他们俩没待几分钟就喊着要回去。我沿着海滩走了一圈,捡到一根还算完整的角嘴海雀羽毛,总算不虚此行。”
“从海牙回来,他们计划去巴黎,我也跟着走了。”他接着说,左手贴着玻璃抚摸她脸颊的轮廓,“这是个错误的决定。那是蜜月圣地,世界时尚之都。凯旋门、埃菲尔铁塔、卢浮宫、香榭丽舍大街……不用我多说你也能在网上找到它们的图片。我想我不适合去这种浪漫的地方,迪士尼和圣母院都激不起我任何兴趣。第一天晚上另外两个人嚷着要去看巴黎夜景,我独自待在宾馆上网,只想知道你在哪里。”
“我离开荷兰时突然做的决定,没有通知任何人。”她解释。
“我知道。所以一看到你的回信,立刻决定过来找你。”他说完苦笑了一下,“最后一刻订的机票,刚买完就没空位了。”
陈盈站起来,隔着窗户触碰他的指尖。
“不过我觉得很值得。”他站起来直视她的眼睛,那双黑色的眸子闪闪发光,“看着你穿条旧围裙在厨房里忙前忙后,收拾水果、煮汤,或是做点别的什么。就连你刷粘在胡萝卜上的泥样子都很美。你讨厌虾的硬尾巴,每一只虾的壳都要被仔细剥光。在这样家庭式旅馆里,有你为我做生日餐,让我觉得布拉格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
陈盈看着他,月光在他身体一侧留下长长的影子。他呼出的哈气喷在玻璃窗上,留下白色的印迹。她默默地打开两层窗户上涂了油漆的窗栓,定定地看着他。他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略显瘦削的脸庞。
“你的手指好冰。”她说。
他伴着东欧初冬深夜的风大步走进屋,把她抱在怀里。她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上,几乎被他压得窒息。他的头垂在她的肩膀上,颧骨蹭着她的额头。他抚摸着她披在身后的长发,用衣服把她整个人包裹起来。她伏在他的怀里,听着颤动的心跳声不断传来。月光从阳台倾泻进室内,给屋内家具披上一层银白色的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