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盈?”有人在旁边轻唤她的名字。是汪屹。他有分寸地站在离她两三米远的地方,推着那只熟悉的银灰色旅行箱。他的围巾散开垂在胸前,身后的背包拉链上还挂着从布拉格买的鼹鼠造型木偶。那是他们一起在经作者授权的“好兵帅克”主题餐厅旁的小摊上买的,一位头发蓬乱的老人在脚边床单上摆着这些小玩意,无望地看着来往的行人。汪屹当即决定买下两个,还不等老人找钱就拉着陈盈逃进旁边的巷口。
“你怎么在这里?”她问。
“我想你可能还没走。”他看着她,像她离开柏林前那样,只是没有嘴角的笑意。
她为他腾出旁边的座位,把包用双脚垫起来。她暂时忘记了火车晚点的事,只顾看他把背包放在箱子上。
“车晚点了。”他看了看周围人说。
他摘下手套递给她,被她拒绝了。她使劲向自己手上哈气。车站的暖气在这样的气温下几乎不起作用,毛线手套似乎被冻透了。
“别这样固执,会把身体冻坏的。”他摘下围巾将她的头发连同脖子一起包起来,将围巾的流苏松松地放在她肩膀上。然后他看着她,会心地笑了。
他知道她看着自己,又故意不去看她,随手拿出《二十首情诗与绝望的歌》。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她想。在来时的飞机上她看过这本书,里面有很多喜欢的句子:
“‘我是绝望者,是没有回声的话语。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个也拥有过一切的人。’”
他用手肘撑在膝盖上继续看这本书,他看得很认真,那么薄的书,几分钟过去了,仅翻过去一页。
陈盈着急起来。她连上车站的无线网,开始写邮件。这时她还不清楚从瑞典到丹麦的路上正吹起几年来最大的暴风雪,所有铁路都停运了。
“女士们,先生们,有件消息要宣布。”广播里传出英语,车站的每个角落都能听到。刚才有些骚动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单词。风暴的情况没有好转,雪也越下越大,铁路公司不得已和附近宾馆联系,能为任何一个没有准备的旅客提供当晚休息的地方。列车公司一再为未能提前预料到如此恶劣的天气情况向所有人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