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那会儿,晓红妈正在四婶家里闲聊。说起玲子,四婶总是眉飞色舞,喜不自胜。前些日子,玲子的预产期到了,婆婆怕她有什么闪失,就重金预约一个好的产房,提前带她去了妇产科医院待产。
医院里,折腾了两天一宿的玲子,被护士推进产房不久,很快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她从产房里出来,就被很多人嘘寒问暖地给保护起来。母亲顺产,儿子平安,婆家和娘家的人都眉开眼笑。出院后,玲子的两脚一踏进家门,就被一位高薪请来的月嫂搀进了卧室。母随子贵,她像个女皇一样,一边坐月子,一边享受人间美味,她的老公简直都要把她宠到天上去了。
身边的孩子有人精心照顾,家中的杂务有保姆操持,玲子每天要做的事情,不是被月嫂扶着,随便在屋子里面来回走动几次,就是逗逗孩子开心地笑笑,其余大多数的时间都是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她的一日三餐,顿顿都是锦食玉羹,饭来张口,水来伸手,她每天都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四婶从城里回来后,只要是一搭着晓红妈的面,就是一顿神乎其神的炫耀。
“玲子这辈子算是嫁对了人家,开始的时候,我和她爸都不同意,你看她现在过得多好。自从她生完孩子以后,家里的事儿,她啥都不用操心。那小日子过得呀,都赶上慈禧太后了!要不咋说,姑娘找对象啊可得长好眼珠子,好好选选,还是找个岁数大一点儿的好,知道疼人。说起来都吓一跳,玲子光生一个孩子的费用就是二十多万,其余的都没细算,都赶上咱们胡同里所人人家一年种地的收入了。这要是放到农村的小门小户里,还真是拿不出这笔钱来!”四婶两眼放光地说着,好像走路时,不小心被绊了一跤,再爬起来,低头捡了一块狗头金那样兴奋不已。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晓红妈听她这样一顿渲染,她的心思也跟着膨胀起来。想到前些日子,自己把晓红打得鼻青脸肿,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孩子是自己生的,也是自己养的。她也知道晓红是真生气,这孩子从小就犟,现在晓红躲在学校里面不回家,她也不能无理取闹地到学校里管她。
现在,小红妈瞪着眼睛,看着四婶在她面前津津乐道地夸玲子的老公,也只有听的份,没有说的份了。她默默地听着,她的眼睛里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听着听着,她心里暗暗把玲子和晓红比较起来:天堂的媳妇,不赶地狱的姑娘。不是小看谁,别看玲子的对象能挣大钱,单单他抛妻弃子,偷奸耍滑的人品,晓红妈就不敢苟同,估计晓红这辈子嫁不出去,都不会找一个心怀不轨的人将就自己。
四婶见她不说话,又接着炫耀:“玲子的婆家四辈子单传,婆婆见她给家里生了孙子,乐得都忘了自己姓啥,她啥都豁得出来。坐月子怕床硬,给她换了新床。吃东西怕伤牙齿,竟然到国外去买营养品。不是别的,光皮草就买了好几件,还说等孩子大一点儿的时候,还要给她买别墅呢!”四婶的每一句话里,都离不开钱字。好像玲子每天都在钱眼儿里住似的。真是一美遮百丑,四婶就是没说,玲子的幸福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得到的。她插足别人二十多年的婚姻,换来今天的好日子,想想都觉得心愧,还整天长在嘴皮上上炫耀,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再说,玲子的老公天天不着家,整天在外面混社会儿,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玲子除了花钱方便,她心里还有什么?
这样一来,晓红妈的心里也就踏实了。四婶像说书一样,嘴里不停地说着玲子家的一些事情,她的话说得太多,说得嘴角直冒白沫,好像还意犹未尽。晓红妈越听越不耐烦,一个胡同住了那么多年,谁家烟囱里冒什么烟来,她都知道谁家煮什么饭菜。就四婶那点儿明知故犯的心思,能瞒得过谁的眼睛。话都说到这份上,晓红妈也真是服了她了她这两片嘴儿了。
言多语失,她当着矬子面,口无遮拦地说着短话,最后说得晓红妈一脸的嫌弃,她见苗头不对才住嘴不说了。晓红妈也不是羡慕,她就是觉得四婶太能显摆了,如果不给她提个醒,她这张嘴都能到老爷庙去吹喇叭,恐怕都绰绰有余。
“玲子真是有眼光啊!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太让人羡慕了!我现在总算是明白过来,姑娘找对象,哪来那么多门当户对,只要自己这辈子不遭罪,什么般配不般配的,找个有钱的,总比找个穷光蛋要强百倍!”打人别打脸,说话别揭短,四婶家的清苦日子,靠的就是玲子的老公养着,这句不中不矩的话,晓红妈倒不是有意说的,她这不是明摆着戳人痛处吗?她把话说得那么直白,四婶的脸色显然有些不高兴了。她忽然想到了晓红,马上把话题引了过来。
“听说晓红也谈对象了,现在处得咋样了!要是两个人都同心对意的话,你也就别夹在中间挡着了!”四婶也不让步,她哪壶不开提哪壶。听了四婶的问话,晓红妈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