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清晨,慵懒的阳光,在微风里欢快地跳跃。柔软的柳枝在四周的围墙上悠然地拂动,像是在自我陶醉。来自田野里的泥土和青草的气息,一浪一浪地涌进校门,毫不拘束地在操场上漫散。
下课的时间马上就到,何大爷手里拎着一个小铁锤,快步走到一颗粗壮的柳树下面,翘起脚跟,抬手举着铁锤,对着老柳树上的那面老挂钟,“当当当”地敲了起来。
何大爷敲完钟后,拎着着钟锤又回到办公室里面去了。
清脆的钟声,带着回声立刻传遍了整个校园。所有教室的门几乎在同一时间被瞬间打开。一些淘气的男子,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在操场上乱闯乱撞,大概是想利用这短短的十分钟时间,让自己的手和脚疯狂地释放快乐。老师们也都陆陆续续地回到办公室里,有的喝茶,有的聊天,还有的写教案。他们各做各的,彼此都互不相扰。
孩子们都到外面活动去了,孙晓红没有回到办公室里去,她从教室的墙角里面,拿来一把笤帚,在教室里面打扫卫生。三年级的孩子都比较小,班级里面所有的杂务活儿,都是她一个人做的。
此时此刻,她把地面清扫干净后,又抓起一条抹布,正要去擦桌子。一个矮小的男孩儿,突然跑了进来。“老师,老师!学校门外有个人,让我问问你叫什么名字?好像找你有什么事儿。你快点儿出去看看,他还在大门口站着呢?”孙晓红抬头一看,笑了,他跑得也太快了,跑到她跟前的时候,还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呢。
“找我?在这个村子里,自己一个人都不认识,平白无故冒出一个人来找我,怎么可能?” 孙晓红一听,皱了皱眉头,马上又笑了。
“找我就找我呗,你跑那么快干嘛?看你喘的,太吓人了!记住,以后不管有啥事儿,都要慢慢说,那么着急干啥?”孙晓红见他急成这样,就劝了他几句。劝完之后,她又犯了寻思,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谁会闲着没事儿跑这来打听自己。
其实,她也并没有太在意。于是,她朝这个同学摆摆手说:“他爱找谁找谁,跟我没有一点儿关系。以后他要是再问起我,你就跟他说不知道不就得了,他问不出来什么,也就不让你再来问了!你呢,也就不用气喘吁吁地替他通风报信了!”矮个子男孩儿听了,连忙又跑了出去。看来,他是跑到外面去传达这个否定的消息去了。
当何大爷儿手拎钟锤又站在树下敲钟的时候,孩子们又都疯狂地跑进了教室。等孩子们都入座以后,孙晓红擦擦手,走上讲台正要给他们上第二节课。那个矮个子的小男生,又站起来,用手指着教室的窗子喊了起来:“老师你看,刚才在学校门口打听你的那个人,来趴咱们班的窗户来了!”
孙晓红转过脸,朝窗外望去。只见一张瘦脸缩着脖子,隔了一层玻璃毫不费力地探了过来。窗户那么高,他的脸几乎都快要贴到玻璃上面,他那猥琐的样子,比外国马戏团里的小丑还要难看百倍。
“就是他,就是他,他都来趴好多次窗户了!”他的话音刚落,全班同学都回头去看。很快,教室里面嘈杂四起,同学们再也不能安静下来,他们的叫嚷声,吵闹声,立刻惊动了窗外的不轨之徒。可能是因为心虚,那个趴窗户人马上一闪,他的影子,在孙晓红的眼皮子底下一晃,很快就消失得不见了踪影。
孙晓红心里一惊,这个人也太猖狂了。年纪轻轻的,干啥不好,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不顾他人的谴责,跑到学校里面来趴窗户,干一些鼠窃狗盗的事情,这不是变态吗?真是山场大,什么山猫野兽都有,像这种灵魂龌龊的阴暗之人,孙晓红见得多了。
“同学们静一静,不要再往外看了,现在大家把心收回来,我们继续上课。这种人以后再来趴窗户,你们千万不要理他,不然他还会蹬鼻子上脸的。”孙晓红用严肃的目光看着大家,教室里马上安静下来。其实,她心里也在疑惑。不管怎么说,社会上的人都不好惹,自己总不能刚在村里上班,就树了一个敌人。这要是让婆婆知道了,一定又要胡乱猜忌了。
她也知道,这种人不太好惹。说得好听一点儿叫他社会渣渣,说得不好听的,他也就是溜墙根,穿房檐,猫洞来,狗洞去的歪歪公子,他无缘无故地跑到学校里来打听自己,一定也没安什么好心。至于他居于何种用心,正经的事儿都还干不过来,孙晓红也不想浪费时间和脑筋去瞎猜。
没有亏心事儿,不怕鬼叫门。孙晓红亲眼见他逃之夭夭,也就不再追究,继续给孩子们上课。下课后,学生们都到操场上去踢球了。孙晓红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坐在教室里面给孩子们批课堂作业。刚才那个告状的矮个子男孩,笑嘻嘻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老师,你这么忙,我帮你擦擦黑板吧!”没等孙晓红答应,他就拿起一个板擦,走到黑板前面翘起脚跟,很卖力气地擦起黑板来。
“黑板上面的够不着,就不要擦了,别把衣服弄脏了,回家以后,你妈还得给你洗。一会儿老师批完作业,我自己来擦!外面的天气这么好,你还是到外面去玩儿吧!”孙晓红见他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就从座位上站起来,接过他手里的板擦,三下两下就把黑板给擦干净了。
“老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可千万别生气啊?”矮个子男孩儿没有出去玩儿,他站在孙晓红的面前,用手挠挠后脑勺,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