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半生繁华,终做灰飞烟灭,尽管风云叱咤,奈何生死无常……可是这些真的重要吗?还是及时的享乐好!江山无限,权势倾天,一手掌控这才是成功者的骄傲,这一切的一切,或者便是今晚了来实现了。
李凝络强自压下心底慌恐,脸色逐渐阴沉下来,无人见得的瞬间,目中极快地掠过一丝狠毒。心中念头方起,突然听到一个声音淡淡响起在身后:“夫人可是要用膳了?”
那声音入耳清缓,殿中一瞬有风拂入,黑夜冷雨低眉顺目退却,只余无数灯火的影子摇曳于这王宫天阙,寂寂人间。
“呵呵,飞雨过珠弦,流水溅玉阶,百花自显别样情态,那晚膳就排在花厅吧,我也顺便看看这美景。”李凝络心中已有计策。
小奴仆自然无法知道李凝络在想什么,不过见到她心情如此之好,不由得的换过一口气,回禀了一声,便心情轻松的去了。
不大一会,花厅中,明灯下,玉阶前,一人负手闲步自那夜色深处渐行渐近,一身清冷白衣,若淡淡月华穿透重云,在深沉无边的暗夜中落下极不真实的幻影,其后另有一人黑衣老嬷嬷,沉默如前人的影子,步履无声,相随而行。
乍见那人,一股强烈的不安从花厅中服侍李凝络的丫鬟心头陡然升起,随面她轻缓的坐下,那黑衣老嬷嬷也垂手顺目的立在一旁。
李凝络缓步花厅,风雨落于身后,在天地间形成一道细密的幕帘,不时反射出点点轻微的光芒。清冷的眸子微微一抬,她含笑扫视过去,那笑温雅,却遮不住眼底透心的冷,看向桌案上时,眼中射出一丝炽烈的光芒。
“夜雨天寒,夫人该当心自己的身子,如果伤了身子,主上怪罪下来,奴才们担待不起?”
李凝络看着她,一声轻笑:“这个和你们无关,我也是想出来透口气。”
她仰起头,微微细起眼眸,似乎在欣赏高悬于一旁青铜双耳灯上精美的龙凤呈祥花纹,削薄的唇角带出一弯高傲的浅弧:“你们就退后一点吧,我自己用膳。”声音如一道清幽的山泉,琮琮流淌于冰冷的雨夜,仿佛将黑暗也悄然融化。
“是!”
女仆都纷纷退后了一些,只有那个黑衣老嬷嬷未曾移动分毫。
深夜中一道明闪划下,金蛇般的电光裂开浓重的黑云,照得殿中一片惨白,照出苍穹下一座沉寂已久的宫殿,幽密的花木,高耸的楼台。
闷雷滚滚接踵而来,骤雨凌乱,随风狂舞,无情地抽打在廊柱、宫门之上。电闪雷鸣,激得人心底杀意横生,李凝络死盯着食盒,突然纵身挥掌,像是不留意一般将食盒打翻。
一切都在眨眼之间,李凝络的玉腕尚未离开桌面,唇角淡笑如旧。黑衣老嬷嬷仍侧立于她身后,神色安静,几缕灰白长发以轻柔的姿态在冷风中翻曳。
灯下深沉的雨夜,仿佛无边无尽,外面雨声更加的急促。
这才这时,一个轻微的声音响起。
“吱吱吱——”
“嗖”的一声,不知道从什么角落竟然窜出一声拳头大小的小灰鼠,扭动着身子,“吱吱”叫着沿着墙角跑到李凝络用膳的桌案前。
“啊!这时什么东西,快来人!”一声惊呼之下,李凝络花容失色,忙不迭的往后跑去,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外围的丫鬟仆从大惊失色,慌忙大步跑来,一个小丫鬟一手搀扶住趔趄的李凝络。
李凝络心中大怒,顺手给了她一巴掌。那小丫鬟被这一巴掌打的莫名其妙,微微一愣之间,李凝络已经恢复了常态,紧紧皱着眉头,一只手还在不停的抚摸狂跳的心脏。
“快,快给我赶走那个丑陋的东西!”李凝络歇斯底里的尖叫道。
黑衣老嬷嬷自始至终连眼角都不曾有一动,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发生的一切,慢步走向李凝络身边。
一群仆人惊恐的跑到桌案前,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发现一个灰不溜秋的小老鼠已经趴在地上不断地蹬爪了,老鼠嘴上还有着星星点点的白色沫体。
“到底是什么东西?”
“启禀夫人,是一只小老鼠,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好像已经死了。”
“宫中怎么会有死老鼠?到底怎么回事?”李凝络眼底融有一丝浅淡的狠芒,慢慢理顺了她的凌乱的发丝,似有温润一笑,随着眸心的收缩那笑骤作冰刃,转身间衣袖一拂,卷起冷雨片片。
“这,这,这是有毒!”一个有些见识的仆从带着无比惊恐,发出了一声振聋发聩的尖呼,她的声音已经打颤了。
“毒?怎么会有毒?”
“毒?那甜点有毒?”
无数的人心头埋下一种沉重的思绪。负责李凝络膳食的女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颤栗,竟然口不能言。浑身顿时如坠冰窖,只觉心头气血乱窜,似有千把利刃直戳进来,生生扎透血肉,迅速化作万层冰刀,将每一丝神经割裂凌迟。从未尝过的痛楚,随那一道道质疑的目光寒意越来越重,几乎连呼吸都要封冻,最后软瘫在地。
大家各司其职,一旦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那么就有那个女官负责,现在膳食除了问题,而且还不是小问题,女官的恐惧可以想象是多么的眼中,对一个国公夫人下毒,这种罪名可不是她能担当的。
李凝络仰面闭目,深吸一口气,竭力抑制着心中翻腾的情绪,稍后睁开眼睛,眼底锋锐已然褪去,唯余深潭样的墨色。冷冷道:“还不将她给我押下去,暂且留她一命。等查明原因,一并受罚。”
“女医官怎么还没到来?”李凝络有些不耐烦的道。
透过疾风骤雨浓重的黑暗,亭廊隐约传来连续不断杂沓的脚步声,夹杂着瓶瓶罐罐摩擦的声音,间或有宫奴的惊呼突兀地响起。被大雨模糊成一片的种种声音似正在这王宫四处蔓延,不知究竟是风声、雨声还是橐橐靴声,逐渐朝着花厅的方向聚来。
听到这脚步声,李凝络的手已经紧紧的握起来,颠覆这人间尊荣与屈辱的一颗已经越来越近了。
长电裂空,扫落李凝络脸上所有颜色,她仿佛受惊的小兔子一般拉住刚刚到来的女医官,厉声道:“赶紧给我查清楚!”
女医官不敢怠慢,赶快从医箱中取出一把银针,在各色饭菜中仔细的查看。一切都没有问题,这时,女医官的眼角瞟上了地上的那打落的八宝杏仁琉璃酥上,银针闪过,女医官顿时变色,讶声道:“毒在甜点上,啊,鹤顶红,好烈的毒性。”
“什么在那八宝杏仁琉璃酥上?”连李凝络都跟着惊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