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冉一直守在她身边,一步都没有离开。这时候见她醒来,将一旁温着的药喂她喝下。
洛夭的眸中尚有几分迷蒙,隔着灯花,望着他。
“介冉哥哥,”洛夭开口道,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我梦到这几天发生的事,其实都是一场梦。可是梦中又有另一个我不断的提醒自己,说这些其实都是真的。后来,我就分不清到底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了。”
她看着他疑惑的问道,“我现在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
介冉眸光沉沉的看着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人揪住了一样发疼。他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额头,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安慰她道,“噩梦都过去了,洛洛要坚强一点,好好面对以后的生活。”
洛夭看着他,眼中没有半分神采,恍惚的问道,“可是我已经没有家了。父君不在了,哥哥也出事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以后的生活,还有什么意思呢?”
介冉道,“你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你还有崖玉,还有王母,还有……我。我们都会陪在你身边。”
“可是父君死了,我再没有爹爹了呀。”她终于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越哭越凶,似是要将积攒的情绪全部都爆发出来。
介冉将她的头放到自己肩上,任由她嚎啕大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道,“乖,哭出来吧,不要憋在心里。”
洛夭在他怀里哭到脱力。到底伤势尚未痊愈,精神和体力都有些不支,哭着哭着,她又睡着了,睡梦中也仍在抽噎。
介冉将她轻轻放回榻上,仔细的给她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边,长久的凝视着她的睡颜。
良久,他低下头,在她的额间烙下一个吻,轻声道,“洛洛,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会让你这么伤心。”
介冉抬起头,漆黑的眼认真而专注。又待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去。
天帝头七之后,天庭的朝会照常进行。
天帝虽然不在了,但神界诸事还要有人处理。之前天帝生病卧床,天庭朝会一直由三清主持,众仙也已经习惯。故而虽然天帝突然亡故,神界人心惶惶,但是秩序仍未乱,事情的发展也还在轨道之中。
今天的朝会,气氛格外肃穆。连一向沉稳的灵宝天尊都觉得有些压抑得喘不上气来。他轻咳了一声,说道,“今天最重要的议题,是如何处置度世星君。虽然前几日公判时,天帝已经给他判了刑。但是后来,他又犯下了弥天大错。所以,老夫认为,这刑应该重定。”
众仙也都点头,觉得有道理。
孟翌还是不忍心,忍不住想替天枢分辩,于是出列道,“度世星君虽然犯下大错,但那也是因为修炼血祭之术,才会迷失心智。他所做的那些,都并非出自他的本心。孟翌斗胆,请各位看在度世星君为神界戎马多年的份上,对他从轻发落。”
他的话音刚落,巨威星君就说道,“灵古星君这话,在下不敢赞同。正因为度世星君是天帝之子,所以才更应该为神界表率,为诸仙树立榜样。若是仅仅因为他对神界有过功劳,就赦免他的罪过。那以后若是人人效仿,天界的法制威严何存?”
孟翌皱眉道,“我不是想赦免他,只是希望你们能轻判。别因为他的一次无心之失,就轻易的抹杀一位神族栋梁。”
“神族栋梁?”巨威星君忽然嗤笑了一声,说道,“我这里还有一个发现,灵古星君若是知道了,恐怕就不会再觉得你那位好友是栋梁了。”
“什么发现?”
巨威星君说道,“前日,我和断案司一起去天牢提审天枢……”
他刚说了一句,就被孟翌打断。
孟翌神色冰冷,拧眉问他道,“度世星君一日未定罪,那他便一日是神族的大皇子,你们有什么资格去审问他。”
巨威星君没有回答,倒是上首的太上老君开口道,“他是奉旨行事,旨令是我们三个下的。你是觉得我们三个也没资格提审天枢吗?”
孟翌眉头微皱,低头道,“徒儿不敢。”
太上老君转头看向巨威星君,道,“你接着说。”
“是。”巨威星君得意的看了孟翌一眼,接着说道,“我和断案司一起到了天牢,度世星君的神智仍然不清楚,但好在总算平静下来,不再发疯了。我们两个审问了他一天,他什么都没说。我们正打算离开,明日再来审。忽然看见有光芒从天枢身上射出。看样子,好像是月光。那光芒消散之后,天枢便昏了过去。
我和断案司都觉得奇怪,找了太医来,却看不出什么异常。后来断案司灵机一动,说不如请月宫的人来看看。正巧当时彩羽凰鸟回到天宫探望公主,我便将它请来一看究竟。”
孟翌再次打断他,不耐烦道,“巨威星君,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麻烦你讲重点。”
巨威星君也不着恼,道,“好,那我就说重点。”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彩羽凰鸟从天枢的体内找出了这个。”他缓缓张开手掌,只见月玦正端端正正的躺在他的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