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里。广陵王拓跋羽神色不安在站在拓跋宏的龙案前,心中对于自己的过错满是歉意。
他是诚恳地前来向皇帝认罪。
拓跋宏平静地看着奏折,目不斜视,专注认真,似乎对于拓跋羽的认罪毫不放在心上。
见皇帝一句话都不说,拓跋羽有些急了,“皇兄若是怪罪臣弟,就下旨责罚臣弟。”
拓跋宏这才幽幽地抬眸看他一眼,“四弟真觉得自己有罪?”
拓跋羽皱眉,轻笑,“皇兄原谅臣弟了?”
拓跋宏还是木然严肃的表情。
广陵王淡笑的脸随即正色,“皇兄要责罚,臣弟真没意见,请皇兄下旨。”
拓跋宏放下手中的奏折,淡漠地看着他,“四弟若真要朕原谅,那就去查清楚太皇太后的雪绒狗为何会突然发狂,查清原因当是你将功补过,朕也不予计较。”
拓跋羽满口应声,“臣弟一定会查出来,皇兄放心就好。”
他愣愣一笑,皇帝不发怒,他心里才真的放心了下来。
拓跋羽恭礼离开后,拓跋宏烦心的神色全都涌上脸。
他自知此次雪绒狗发狂一事定不简单。
前几日容贵妃才出了这样的事,让人无法去完全相信,此事接连而来能这么简单?
定是容不下容贵妃之人所为,而这个人又能是谁。
拓跋宏似乎心知肚明。
如真是查出来与后宫有关,他又能怎样?
费了当朝皇后?
拓跋宏讽刺一笑,他能费吗!没有太皇太后的懿旨,他又能做出什么决定。
靠在龙椅上,拓跋宏不知不觉睡着了,沉入梦乡。
他梦到了自己十岁那年,登基为帝后的第五年,父皇为太上皇的第五年。
年纪轻轻的父皇就为太上皇,这是当年年小的拓跋宏所不能理解的。
他十岁那年,父皇才二十几岁,而他五岁就登基为帝,是父皇禅位给他。
五岁那年,他就问父皇,为何要禅位给他,父皇告诉他,你做皇帝更好。
他不明白,但他知道,父皇一定要让他接位,他只好做了,可他不喜欢。
梦里,拓跋宏见自己正是十岁,神穿龙袍走在往父皇的寝宫崇光宫的长廊上。
这段路幽静得很,他独自在向前走,经过长长的长廊来到崇光殿的门前。
大门开畅着,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笑声。少年皇帝木然地朝里面探了探头,见父皇像喝醉了酒一样,疯疯癫癫,摇晃着身子,不时地自言自语。
父皇的身边没有一个奴婢侍候,他独自一人在自嘲自笑着。
纯真的他提步跨进门槛,清朗地喊了一声,“父皇。”
太上皇似乎没有看到他,还是自顾自冷笑。
他走近父皇的身边,伸出手扯住父皇的衣袖,太上皇这才沉眸看了他一眼后又狂笑不止。
“父皇,你怎么了?”年小的他不明白,很是着急。
父皇清瘦了许多,可是力气大得很,一把将他掀开,他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他眼含泪光不明所以,轻轻抽泣。
父皇嗤笑着碎着小步走到书案前,拿起案上的一副画,愣愣地看着。
那是他母妃的画像,父皇似在思念母妃。
他看到了父皇孤单落寞的背影。
他爬起来,怔怔地站在父皇身后,双眼透红,心里很是难过。
他不敢打扰父皇思念母妃,他怕父皇再一次将他掀开。
可是,当父皇突地倒了下来,倒在地上嘴角流着血丝,他被吓得懵住。
他急步过去抱住父皇,歇斯底里地哭喊,父皇也没应他一声。
拓跋宏从梦中惊醒,额上冒出恐惧的汗水。
他久久未能平静,梦里的那一场景已经不知多少次出现过了。
一次一次出现在他的梦里,他始终不能释怀。
父皇逝去的那一幕犹如梦魇沉沉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手发抖地拿起桌上的茶杯,想喝口水让自己平静。可手抖得无法拿稳,茶杯跌落,“哐”的一声惊到了在外的奴婢芊儿。
芊儿忙快步进来,福身恭礼,见茶水溅了一地,慌张地询问,“皇上没事?”
拓跋宏尽力让自己平复过来,缓缓回她,“朕没事。”
芊儿忙收拾摔坏的茶杯后,再斟了一杯茶端上来。
周公公听闻皇上心绪不平,本在偏殿也快步而来。
拓跋宏已经恢复了平静,冷声对周公公道,“让恭懿来见朕。”
周公公应声后忙去传唤侍卫统领。
恭懿急步而来。
拓跋宏沉声问道,“那人查得怎样了,可有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