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脸皮厚,曲智略胜。
下个路口我停车,你坐前面来。曲智说,这样说话我累。
你旁边那个座坐过的屁股最多,我不喜欢闻屁味。春熙开始飙家乡话。
我来前洗的车,座垫都换过了,这是你的专属,没人坐过。快点过来,临幸一下。曲智的家乡话说得蹩脚。
春熙从座中间爬过去,说人话。
减震带荡了一下,酒瓶咕噜噜滚到脚踏上。完,春熙说,下面没狗屎吧?曲智的神情是真想堵你的嘴,春熙看透了,说出来,你想堵我的嘴?拿钱吧。美钞,英镑,实心金砖?蓝钻?哗啦啦砸向我,潇洒不回头。来呀,让钱来得更猛烈一些吧。她坐也坐不端正,跟软皮筋一样,浑身细胞不老实。来之前都毁尸灭迹了啊,口红,丝袜,套套都没有。
你正常吗?曲智?
你想验证一下?
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的人车里太干净反而容易让我怀疑。心虚的人一般都有两套方案的。
我不止两套,曲智说,我花样很多。
车在下沙路停下来。对面是跨海大桥。遥遥望去,冰冷的钢铁结构发出璀璨的光,只要眼不瞎,都会震撼一下。就这景?永远的春熙说着永远煞风景的话。看过?没有。你过来这看,曲智拿了瓶水漱口。春熙揪揪领口过去,曲智猛地迎风抱住,很准确地找对她唇的位置。呜呜呜,小野兽发出抵抗的声音。我觉得直接堵你的嘴更好。春熙向后退,退到不能再退。别过来,她说,我觉得此刻敲破你的头正好。
好啊,你敲。
你站着别动,我去拿酒瓶。
下面有石头,曲智提醒她。你想死啊?春熙像炸毛的狮子。
你为什么拒我千里之外?
你是处男吗?我喜欢处男。春熙脚边碰到了一块石头。
好,我是。哼哼,春熙冷笑,现在医院可修复不了男性。
把你手给我。
干什么?
拉你上来,再退你就掉海里去了。
走吧,送你回去。
不看景了?
看什么看,再好看碰上你都是狗屎,再看就流血了。
你的预见性不错。
春熙把石头踢向身后,扑通,落进深不见底的地方。
咦,你头发怎么不太一样?新发型?来见我刚剪的?还染了染?怎么就染上面一点?的确新潮。回程完全是春熙在自言自语。
嗳嗳嗳,前面停车,停车,软皮筋下车前变成了根甘蔗,那个,酒一次少喝,怡情,啊?懂的哈。
我喜欢有后劲的。有激情。
骚包,春熙暗骂。被骂的人和车很快在黑影里消失。
她觉得自己做了件蠢事。这两男人,谁还缺她这点酒助兴?她是想让人记住她呀还是翻她牌呀?刚才有人想做翻牌前的预演她给毙了。她心坦荡荡,却有种被卖了当老鸨的赶脚。
金昀不知道有没有收到,没什么反应。春熙想以后宁愿自己吃了嘴角上火起泡,也不多此一举了。不过也没下一次了。她揭开手上的创可贴,包扎的地方已经发白了。她吹吹,把最后一支西洋参拿剪刀剪开。里面实心的,仿造得一模一样。电子扫描仪估计扫不出来,细细的,像水银温度计一样。
她想起扔掉的包装,别那么急着扔就好了。她把手上撕掉的创可贴缠在这细物上。
想想又不对,创可贴上有她很多的生物特性。找了一张很薄很细的纸卷进去。
外联部新来了一位掌门人,据说是某个得力人挖来的,国外名校毕业,有着超一流的业务水平。年薪是需要用两只手数的。春熙上班时就看见桌上派发的一张名片。新掌门给每位发了名片,春熙玩味地看着这张名片,她们是没有名片的,没有头衔,没有电话,除了一个英文名字,一条蓝波线。哇塞,好酷哦,已经有人开始向大旗靠拢。春熙脱下橡胶手套,把它插进名片夹里,那里面鱼龙混杂一大堆各色名片。
Daisy,楼梯那儿有些脏了,你看看谁有时间帮忙给打扫一下吧,今天我们有迎新会,不能不参加,外联部一个小主管说。
大家都忙,春熙说,我也不是主管卫生的。你要是觉得分配不合理可以跟有关领导提建议。
牛什么,不就个小杂役。
我是个小杂役,但也不是给贵部打扫屁股的。春熙气呼呼地顶他。
春熙,人事喊她,过来一下,一会卫生大检查,你帮我把上次的检查表打印几份出来。
小主管一脸黑线。
进人事办公间前,春熙犹豫了一下。
你的人生目标是要当一个合格的清洁工大妈?人事看她还拿着橡胶手套问。
有几个窗户还没擦完。春熙回。
谁的就给谁干,不守规矩要这么多人干什么?人事第一次发大火。玻璃门都嗡嗡地响。
春熙把橡胶手套扔到水桶里。把手擦干。
人事说这次的卫生检查评分会记进本月的个人综合考评里。
考评不考评的,对春熙影响极小。小杂役,激不起大浪花。对那些四肢不勤的高贵头颅来说,可能就是晋升迟缓或者奖励减半等惩罚。所以下午人事那儿门庭若市,不断有人约或被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