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你们好自为之!”沉吟了许久,莫无天似乎终于松了口。
此话一出,莫奕和罂漓漓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罂漓漓下意识以为是方才这番诳语将他唬住了,莫奕却是感觉到了蹊跷,记忆中,父亲似乎并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主儿,当年他的固执可是出了名的。
不过,既然他此时愿意放过罂漓漓,莫奕自然是求之不得。
就在莫无天心中已然做出决断,准备放长线钓大鱼,御剑转身欲离去的时候,却又被莫奕唤住了。
“父亲,孩儿一直有一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此时罂漓漓微微地皱了皱眉头,因为她感觉得到莫奕此时浑身都绷紧了,她甚至感觉得到他紧紧箍住她腰际的手,有些微微地颤抖,他想问什么?为何会这般紧张?
莫无天顿住了欲走的身形,回头,却瞧见儿子一脸地肃然:“何事?”他忽然有种预感,这个问题不会是他喜欢的。
“娘亲当年究竟是怎么死的?”莫奕此时的表情显得异常地凝重,如子夜般地黑眸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父亲。
“你这五百年是活倒回去了?连你娘怎么死的都忘记了?!”莫无天薄唇一撇,面上嘲讽之色顿现,此时罂漓漓才明白,原来莫奕喜欢撇唇的习惯竟是遗传。
“我要知道的不是你告诉我的那个说法,我想知道的,是真正的真相!”莫奕不客气地打断了父亲,当日在冰宫之中的所见让他渐渐开始怀疑起当年那原以为尘埃落定的事。
这些日子以来,他总是反复地回忆起当年的情景,虽然当时年幼,又隔了五百多年,但是当年的那些情景那些细节一直都还留在他的脑海里,他总觉得,娘亲的死,有蹊跷,绝不是父亲轻描淡写的那般,是因为娘亲练功的时候走火入魔导致筋脉逆行,最后灵力暴体而亡。
莫无天的表情渐渐沉了下来,声音不怒自威:“莫非你以为为父是故意在瞒你?”
“孩儿只想知道真相。”莫奕一字一句,目光如炬,竟是没有半点退让。
“真相便就是当年我告诉你那些!没有也不可能有第二个真相!”莫无天似乎并不愿意过多提及当年的事,扔下这句话,转瞬已经渺然无踪!
“既然如此,孩儿只好自己去寻那真相。”也不管父亲最后究竟有没有听见,莫奕坚定在声音在夜空中久久回旋
莫无天自是听见了儿子最后那句话,心中一阵气郁,御剑急速飞出了好几里,方才再次吹起了长萧,这次的箫声却是极其地诡异,并不成调,却显得极其地悠远而冗长。
唰唰唰唰,伴着那箫声,数条黑影在夜空中渐渐现出身形。
“将分散在各地的儿郎们都招回来,那一天,快到了,要早做准备。”莫无天的声音冷冷地飘散在夜空中,犹如暗夜中一柄冰冷地剑
罂漓漓虚空而立,掐着生灵诀目不转睛地望着莫无天消失的方向看了许久,直到她确认对方是真的离开了,方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来,觉得一切恍如梦境,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对方竟是如此这般就放过了她,捏成拳头的手微微地松开,这才发现,自己竟是一身冷汗涔涔。
这是罂漓漓从未面对过的强大对手,经过永徽城一战,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晋级为虚冥界一流强者的行列,至少也不是个任人随意宰割的弱者,面对镰邑,面对朱雀,她都不曾害怕过,但是如今看来,这虚冥界果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在莫奕的父亲面前,她再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弱小和无力,那是一种对方翻手之间就可以将她置之死地的感觉,虽然感觉不到一丝对方的灵压,但是那种气势上的压迫感,精神上的震慑力,却是无形的利剑。
看来,自己还得变得更强才行!
“夜深了,回去吧。”莫奕的声音淡淡地从身后传来,罂漓漓方才想起他最后喊出的那句话,虽然不明白他们父子这是在打什么哑谜,但是隐约也是明白,这是莫奕心中的另一个心结。
她下意识地旋身,正好与他直面,那一刻,莫奕面上那来不及掩饰的寂寥之色和眉心蹙起的淡淡的褶就这样措不及防地落入罂漓漓的眸中,没来由地,心尖仿佛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忽然之间,竟是心疼起这个让她爱到骨子里的男人。
他的心中究竟埋藏着多少的秘密?又究竟埋藏着多少不肯与人言说的过往?
罂漓漓微微地阖了阖那双金棕色的眸子,再次抬眼之时,眸中的决意一闪而过。
她不由分说地拉起莫奕的右手,在莫奕诧异的目光中,摊开他的手心,然后倏然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白玉般的指尖带着一点殷红,在莫奕的手心笔走龙蛇一般画出了一道符印。
只听她口中喃喃有词,似是念出了什么远古的符咒,紧接着,就见莫奕的掌心处渐渐浮现出一颗泪形的朱砂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