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气不错,祝野尘开着车带着舒白月前往学校后门的日租房。
其实在前往的途中,舒白月很担心一个问题,祝野尘的开锁技能好像,并不太让人放心。
只不过看了眼祝野尘的侧脸,舒白月又默默把话吞了下去。
祝野尘注意到了舒白月的欲言又止,眼睛盯着前面的路况,开了口:“说吧,你想说什么?”
舒白月不敢直接质疑他的能力,换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祝老师,那防盗门可能不好打开吧。”
祝野尘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言下之意,不过他确实不在意这个问题:“如果那东西真的在里面,那整栋楼这段时间都不太平,你就是把门拆了,都没有人说什么。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六楼的人会死?”
舒白月有些惊讶:“冤魂还没成形,就会戕害无辜的人吗?”
前方又是一个红灯,祝野尘将车速降了下来:“看你怎么界定无辜的含义了。有时候,随时一沾惹,就是大因果。”
舒白月想得有点深:“祝老师不喜欢沾染因果?”
祝野尘笑了起来,似乎在揶揄她的无知:“我只求一个人清清静静活在世界上,别人的生老病死七情六欲,又与我有何干呢?”
舒白月看着他的脸,不知道怎么想起了他某些时刻富有人情味的一面,摇了摇头,不赞同他的说法:“祝老师,不是这样的,我们活在这世界中,因果是非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只要,只要坚持本心不就好了吗?”
祝野尘不置可否,似乎不想和她探讨这么深奥的问题。
舒白月见他没了和自己讨论的兴趣,也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坐在副驾驶玩起了手机。
祝野尘看着斑马线,来来往往的新人,有人面无表情带着耳机路过,有人牵着爱人的手,脸上是抵挡不住的笑意,有勾肩搭背一起分享零食的小孩子,还有牵着宠物狗的中年女性。
这,大概就是'这个世界,难得的平静吧。
祝野尘看了舒白月一眼,她的侧脸隐在了长发下面,到底还是年轻嫩了些,自以为对这个世界散发爱与温暖,世界就会回报同等的善意。
哪有那么理想的世界,未免太天真了些,她没有看见远处在垃圾桶翻找食物的流浪汉,没有看见小巷子里不良少女侮辱乖巧学生妹,更没有看见野狗为了争那一口腐烂的肉食,打得头破血流。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缺恶意,也从来没有公平。
红灯转黄,两秒后,绿灯亮起,车辆发动,往前驶去,刚刚看到的一切平静画面都远离了。
人性。
祝野尘在心底冷笑了一声,不过都是些丑陋的东西。
法寂大师已经不吃不喝好几天了,除了每日浸泡在药浴中,他只会在屋外面走几步,看看春天到来的痕迹。
屋中的碗莲已经枯萎,整个屋子散发的气息比外面还要肃静。
“师父,您这是何苦?”
法寂大师看着山下腾起的雾气,一阶一阶的青石板旁边,已经有绿芽破土而出,再深处,还有农家炊烟袅袅升起。
“为师之前告诉过你,顺其自然才是让我们维持本心的最好方法。”
他面前的弟子神色有些哀伤:“可是师父,这一切都还不算太糟。”
法寂看着这个跟随了自己十几年的小徒弟,突然笑了起来:“佛说缘法,你焉知这对我不是一种考验,有则得,无则失,人生苦短,我也不必强求。那牛鼻子老道算准了我心中还掺杂着一丝尘意,这一次,是我败了他。”
风起,吹的他宽松袈裟下,摇摇欲坠的身体:“我那后人,身上至少还残留着她的一丝血脉。”
法寂大师的脸颊已经消瘦凹陷,只是一双眼睛反而更加明亮,就像是有火在燃烧。
大音希声,远处的乌云,渐渐遮蔽了太阳。
“师父,徒儿不懂,若只要再等几年,您就可以真正入了佛门,自此以后,无牵无挂,岂不乐哉?”
法寂大师苦笑着摇了摇头,扶住自己徒弟的手,慢慢转身往屋里面走去。
第一步:“菩提已经碎了。”
第二步:“我想了很久。”
第三步:“佛祖无论何时何地,都会佑我,即便是烟消云散,即便是入了地狱,我佛慈悲,也定会宽恕我。”
室内的温度高了些许,已经放凉的药汤在浴盆中,已经连一点热气都没有了。
法寂大师端坐在蒲团之上,看着站在自己身边恭敬低头端坐的弟子,微微笑了起来:“你的天赋很高,这以后庙里,为师就指望你了。不必参与人世间的事情,你本六大皆空,好好修习佛法,才是正经之事。你之前的两个师兄……”
法寂大师忽然住了嘴,目光哀戚,久久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