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刚刚是和凌肃走出教堂,在众多美女的包围欢呼下抛出了花束,正好落在好友段怡怀中。她笑道:“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下一个就轮到你了……轮到你了……和我的老公——凌肃吗?
头脑蓦地在此刻清醒。
“姑娘自然是忘了,前夜你昏倒在馨园里,把我吓坏了……”
“前夜?”
立夏之夜的点滴从沉寂的水面吐着泡泡浮上来。
“姑娘都昏睡了一天一夜了。幸好遇到了况先生……”
“况先生?”
“姑娘应是不记得他了,他除了在关雎馆教习棋艺,就总是呆在紫香居,我们都很少见到他……”
紫香居……况紫辰……
心下一动,胳膊支着床,就要坐起。
“姑娘别急,”碧彤急忙扶住她:“况先生只是帮奴婢将姑娘送了回来……”
说到这,她的脸红了红,因为况紫辰当时是用“抱”的将姑娘送回了嫣然阁,这若是和姑娘提起……
“况先生也只是将姑娘送了回来,立刻就离开了,姑娘不必介怀,这事只有奴婢知道,奴婢是绝对不会讲出去的。”碧彤满脸严肃,郑重其事:“他一走,奴婢就立刻请了宋大夫来。他说姑娘是劳累过度,心思焦虑,才会突然病倒,然后开了药,嘱咐我煎了给姑娘按时服用,你看……”
碧彤端起八仙莲花的白瓷药碗,茶褐色的药液稠稠的摇动。
“姑娘赶紧把药喝了吧。”程雪嫣看着药碗皱起眉头。
从小她就最讨厌吃药,妈妈总是要连哄带劝再加上恐吓才能让她勉强吃下一丸胶囊,而这中药又是最难吃的,虽是良药苦口,但只要闻到这味道就足够反胃了,小时多是被妈妈捏着鼻子生生灌下。相比之下,还是那些个药片胶囊好些,只需放到嗓子眼,拿水漱下就完事了。
于是她将碗一推,打算以自身体力,与病毒抗衡到底。
“先放到一边吧,我已经好了。”
她努力坐起,只觉身子轻飘飘的,梨花白素锦寝衣贴在身上,下面粘着一层薄汗。
“姑娘还是喝了吧,”碧彤很执着:“否则又要说胡话了……”
“胡话,什么胡话?”
该不是泄露什么机密了吧?
碧彤眨眨眼,说不好是为难还是兴奋,目光闪烁不定:“姑娘一直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谁?”她的声音抖得如同药碗上飘飞的热气。
“凌肃……”
手一下子抓紧了身下的褥子,指甲断在素云缎中却浑然不觉,只有心在不断抽搐。
见她神色异样,碧彤掉转目光看向窗外,似是自言自语:“我就知道,姑娘忘了谁,也不会忘记他……”
此语甚是莫名其妙,程雪嫣盯着碧彤的脸,希望从中看出些端倪,可是碧彤很快笑道:“姑娘若是把药喝了,我就告诉姑娘个秘密……”
秘密?
如此倒很像妈妈骗她吃药,不过好奇心在任何时候都会占上风。
她犹豫片刻,接过药碗,烈士就义般一饮而尽。
怪了,这药酸酸甜甜,还蛮好喝的。
“宋先生医术高明,他的药总是既好喝又治病。”碧彤见小计得逞,不由露出得意的笑。
“说吧,什么秘密?”
碧彤笑得更开心了:“这事情啊得一样一样的讲,不能急的……”
程雪嫣急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碧彤清清嗓子:“姑娘知道茗儿那小厮向姑娘讨了追光灯去做什么了吗?”
茗儿?茗儿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那夜姑娘正好病了,不知道这院子里可热闹呢。”碧彤兴奋得直眨眼:“三更时候,巡夜的张先和林里突然发现在嘉巽园里有光亮。那光亮就隐在灌木丛里,看去圆圆的,一闪一闪……他俩研究半天,一个说是天上的月亮掉下来了,一个说是闹鬼了。不知不觉声音就大起来。这时灌木丛里传来一阵轻响,接着又溜出两个黑影。俩人也顾不得是仙是鬼冲上去就摁住了,却是两个人。姑娘猜是谁?”
“茗儿。”程雪嫣瞪着她,声音瓮瓮的。
碧彤绕了这么半天也没步入正题,真让人着急。
“哎呀,姑娘真聪明。”碧彤拍手称赞,全忘了之前她提到了茗儿:“那姑娘知道另一个是谁?”
“我只知道那一定是个女的……”
“姑娘真是太厉害了!真是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啊!”碧彤的嘴夸张的合不拢。
程雪嫣暗地里翻了翻白眼,这类俗套的情节,电视剧里早就演烂了。
“不过我敢打赌姑娘一定不知她到底是哪个……”碧彤仍是小有得意,然后神秘兮兮的凑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