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嫣接过钩针,眉开眼笑。
“你会女红吧?”
姑娘笑得慈眉善目令碧彤有些不安:“会,会一点……”
“这身衣裳是自己做的?”
姑娘围着自己转圈,还上下打量,很像一只狗在审视陌生人给它的骨头。当然,如此形容主子很是不尊敬,可是……
“是自己做的,碧彤也……”
“嗯,不错,不错,真的不错……”
程雪嫣无视她的紧张,一会捏捏衣襟,一会拽拽裙摆,点头表示满意,然后……
“这是……”她接过姑娘递过来的纸:“衣服样子?”
“聪明,你能做出来吗?”
“姑娘是想让我做衣裳?”碧彤长出口气:“姑娘直说便是,吓死奴婢了……”
她扯起袖子当扇子扇:“姑娘这是要给谁做谢礼?”
“我穿!”程雪嫣笑眯眯的。
“啊?”碧彤瞪大眼睛:“那奴婢可不敢,府里姑娘的衣裳都是送到……”
“我不要什么裁云坊剪霞室的,就由你来做了……”
“奴婢怎么敢?奴婢手艺粗劣,姑娘可是千金之躯……”
“少说那些,你倒是做还是不做?”
“奴婢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连主子的话都敢反了……”
“奴婢……”
“我最后问你一次,做……还是不做?”语气加重。
“奴婢……”碧彤几乎是眼泪汪汪的点了头。
“这就对嘛。”
唉,她也不想这样,可是对于碧彤这样因循守旧的丫头不上点手段是不行了。有时,恫吓比规劝更有力度,当然,不能常用。
碧彤打开檀木箱子找料子。
“前几日二夫人倒遣人送了两匹时新的纹罗,我看着太花哨,就放了起来。再有的就是陈年的绢纱绸绮,姑娘晒花瓣的时候用了不少,有些地方还染了花汁子,不知姑娘想用哪个做衣裳?”
“就这个吧……”
程雪嫣素手纤纤,轻轻一指。
碧彤往那千红万绿中看过去,只见姑娘指的是一匹素罗,可是那颜色……
“黑黑黑黑黑……”
“结巴什么?我就要它了……”
碧彤收不住惊愕:“姑娘这是要行军打仗还是要走夜路啊?”
“非得这样才能穿黑色吗?是你说的,像我这般,要老实本分才好……”
“姑娘倒是……可也不好破罐破摔……”
这句“破罐”惹恼了她。
“我若是打扮得出挑一点,便是不守妇道,现在我不过是要做一件黑衣裳,结果又变成‘破罐’了。破罐也好,赶紧摔吧摔吧,一拍两散……”
碧彤哪见过主子生这么大的气,当即跪在地上,抽泣不已。
程雪嫣这是憋了许久的气终于一吐为快,并不是想难为她,眼见得她这般,心里也后悔不已。她这个脾气一向如此,上来就压不住,不过来得快去得也快,想不到转了一世还是没有变。
“起来吧,我也不是要针对你,只是……”
只是她能对着整个禁锢人心的传统发火吗?这和光着脚使劲踹墙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