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不以为意:“你在家待着也是无趣,我还不了解你吗?你又向皇上偷递了折子让他派你出去镇守边关,只是不知老将军若得知此事如何感想……”
“我一心为国,哪像你这般只醉心于儿女私情?不过今夜月华如水,浩轩,你怎么不带着她出来走走?”
“唉,我知君心君却不知我意,江渚,你什么时候才能……”
“等等……”韩江渚突然一挥手,支起耳朵,仔细听了听,面上忽的跃出一丝喜悦:“有歌声……”
顾浩轩也支起耳朵,却只听得风声丝丝。
“哪有?你耳朵喝酒了?”
韩江渚疾走两步靠住桥栏,只见一条游船正从对面划过,悠悠远去。
“应该就是从那条船上传来的……”
顾浩轩也凑了过来,但见画舫纱灯如星,船头似是堆着一团白色丝绢。他使劲眨了眨眼睛……那该不会是个人吧?该不会……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想到一个人……
“你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韩江渚的声音激动得有些异常。
“听到什么?”顾浩轩的心莫名其妙的有些烦乱。
“是她,是她在唱……”
“哪个她?”
顾浩轩突然有抱住他两条腿将他丢到湖里的冲动。
“明知故问!”韩江渚的目光紧追着那条船:“是谁天天守在金玉楼?难道只是为了那个翠丝?”
待终于看不见那船,他方转过头来,深眸簇亮:“我知道她叫什么!”
顾浩轩心头一紧。
“雪嫣……”
韩江渚似是醉酒般念出这个名字。
顾浩轩头回觉得他的俊脸似乎需要揍一揍。
“就是不知姓什么,”韩江渚懊恼的挠挠头,又看向船消失的方向:“那船也没个记号……”
顾浩轩便攥着拳头运气。
“对了,我记得她还有把你画的扇子,看上面的《寒江图》应该不是你送的……也不知她是什么来头,什么时候还会去金玉楼,刚刚是哪家请的她……”韩江渚兀自琢磨半天,突然灵光骤现:“浩轩,你也知道,我虽生在帝京,却是离家十年了,这刚回来,人生地不熟的,你交游广阔,帮我打听打听……”
话音未落,就见顾浩轩一甩袖子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
他一头雾水:“你干什么去?”
前面的人头也不回:“金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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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雪嫣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府,迷糊中仿佛有一丝清凉入心入肺。
迷蒙的睁开眼,却是碧彤,拿着银匙小心的喂她喝醒酒汤。
见她醒来,立刻喜出望外:“姑娘,快起来,咱们还得去拜月呢……”
拜月?
她纤眉轻锁,这古人真够折腾的,每个节日都过得如此仔细,也不知是习俗还是迷信。
碧彤扶着尚摇摇晃晃的她下了楼。
月华如纱,轻柔铺洒,将整个嫣然阁扮作人间仙境,就连空气都仿佛带着柔柔的芬芳,仿佛一抬手,就能采撷一片金色的丝帛。
碧彤早已打点好一切。
院中置着黄梨木长几,为月光位,上面用四个缠丝白*玛瑙碟子盛了各色水果摆做一排,又有四盘月饼,月饼叠起来足有半尺高。另外,中间放着个大木盘,摆着直径有一尺长的圆月饼,这是专给祭兔时做的。还有两枝新毛豆角,四碗凉水冲就的清茶。
其前置一圆斗,谓曰“香坛”,斗里盛满新高粱,斗口糊上黄纸,
碧彤自几下隔层取出一叠纸,展开竟有三尺长短,在月光下莹莹生辉。上面绘着趺坐在莲花之上的菩萨像,月光遍照,花下是月轮桂殿,有玉兔执杵像人那样立着在臼中捣药。
碧彤服侍她对着月出方向俯地而拜,并将那月光纸焚了。
如此便能让人如愿了?程雪嫣虽是怀疑,心中仍默念祈祷。
三拜之后,纸也烧得差不多了,只余微光跳跃,烟雾缭绕。
一阵风莫名其妙的卷地而来,顿时烟灰四起,二人忙起身躲避,却已呛了烟,又是流泪又是咳嗽。
碧彤还惦记着撤了供要将供品散至各房,却觉这风起得煞是怪异,透过泪眼一瞧……
“啊……”
烟灰堵住嗓子,叫也叫不利落,结果声音像是被捏住颈子待宰的公鸡。
程雪嫣勉强睁开眼睛看过去……
烟灰飞散中立着一个弯腰勾背的人,手里仿佛还拄着什么东西……
天啊,兔儿爷被从月光纸里给烧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