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惊呼未落,就见他跌坐门框附近,靠着墙使劲蹬腿:“我不活了……”
围观者大笑,连赶出来平息混乱的家丁也拄着棍子看热闹。
人声鼎沸,竟没有注意到头顶乌云密布翻滚,闪电频现,雷声隆隆。
只一会功夫,暴雨便倾盆而下。
人们猝不及防被浇了个透湿,四处奔散。
杜影姿眨眼间成了落汤鸡,一甩袖子愤然而退。
也就算傅远山还算干爽,他正坐在雨搭下哭喊叫冤,却忽然发现人群散去。
眨巴眨巴眼……那个女子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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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热闹的事也总会有冷却的一日,待已将各自发挥的种种可能资源共享之后,待经过数日的蹲坑留守关注顾程两家却未发现任何异样动静之后,人们在怀疑婚夜休夫一事之余,终于将其渐渐淡忘了,虽偶有提及,却是对程府那日门口的热闹很是津津乐道,毕竟是千真万确的发生了,只可惜当时天降大雨,不知道那事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可也就在此时,又一件大事砸到了程府……皇上要召见关雎馆所有的教习先生,程府女眷亦可随同前往……
这不年不节的,皇上怎么会突然召见?就算是加封女学先生,也是单独召见,这集体总动员……
一时间街传巷议,众说纷纭。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可是谁又能肯定这一定是喜事呢?
至少程雪嫣丝毫不觉。
她现在对什么事都无感,整日里闷坐在嫣然阁,面无表情,难辨喜乐。
碧彤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这段时间,嫣然阁静得很,出了这么大的事,竟无一人来问个究竟,不过他们的心事也都写在脸上。
老爷脸上阴沉,夫人时露冷笑,二夫人唉声叹气,杜影姿令人意外的没有冷嘲热讽,也是,自家的事还乱着呢,别人不笑话她就不错了,只有大公子愤怒异常。
当夜,姑娘气势汹汹的敲开大门后,婚夜休夫的消息如顺疾风而延的火势霎时就传遍了整个程府,大公子当即就要去顾府将顾三闲暴打一顿,却被姑娘拦住了。
姑娘很镇静,镇静得让人害怕:“这回是我休了他。”
“究竟是为什么?”大公子大惊之后是心急如焚。
姑娘却闭口不答。
自此也没人敢问,就连她也不知究竟,她已反复将那日事发之前的林林总总都想了若干遍也难寻到底是哪出了问题,如今只能陪主子闷坐绣楼,看着她发呆。
由初时的惊怒到现在的冷静,并非一夜之间的事。
她不是没有恨过他。头三日,她将他恨过了千遍万遍,又恨自己为什么就这么匆匆回来了,她应该把那人狠狠打一顿骂一顿方能泄心头之恨。
恨也是需要力气的,当力气抽丝般离去疲惫的倒在床上准备睡死过去忘记这烦恼时,却又于半梦半醒之际觉得身侧仿佛躺着一个人,小心翼翼的环着自己,温热的气息柔柔的洒在耳际,颤抖而又心痛的叫她“嫣儿……”
就这么惊醒过来,而睁眼面对的却是满屋的静寂夜光。初夏的夜浮着微热,心却是异常空冷。
噩梦……
她对自己说,却即刻闭上眼睛,希望重回梦中。
她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不停的骂自己,他这般骗你,你怎么还……
可转念一想,他真的骗自己了吗?
因为不想接受一段毫无感情的婚姻,冷落了妻子三年,他错了吗?难道即便不喜欢一个人也要与她同床共枕方为夫妇之道?如此,和那些只重肉*欲的男人有什么区别?他休了她,或许只是想卸下这一心灵上的桎梏,给彼此自由,当然对一个女人来说,在这个时空遭遇休弃之事是一种耻辱,可是为了避免耻辱就要对着一个朝夕相处却形同陌路之人一生一世?不知若是自己早穿越了那么一段时间,她又会如何选择。
因为休弃,才让他与来自另一时空的她相遇,相知,相……这何尝又不是一得?他们经历了那么多,随便拎起哪一件都鲜活闪亮。他不是没有骗过她,可是这欺骗的背后为的又是什么?如果一个男人不爱他的女人,他连骗她的心情都不会有。
新婚之夜,她能真切的感觉出他的极力克制,他甚至不想去伤害她,若不是因为怜惜她,又怎会……他身边不是没有女人,念桃,翠丝……这么长时间以来,除了那次张冠李戴的阴谋,他何尝亲近过哪个?他的态度她不是没有看到,他的心她不是不懂,而今却是更加的……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