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子是哪个?”
换了张纸,继续描画,纸上的细线抖动弯曲如锯齿。
“姑娘就不要置气了,公告上写着三公子病入膏肓,昏迷不醒……”
手竭力的握住鹅毫,依旧头不抬眼不睁:“不过几天工夫,怎么就病了,还如此严重了?”
“听说是从金玉楼上摔下来……”
程雪嫣缓缓抬起眼睛,眼底满是冷意。
“姑娘别误会,奴婢想三公子是去金玉楼找姑娘,他毕竟不知道……”
“他爱找谁找谁,关我什么事?”
“姑娘,”碧彤咬咬嘴唇,欲言又止:“如果姑娘真的能放下,也不失是一件好事。姑娘先忙着,奴婢告退……”
程雪嫣继续画她的图样:“你刚刚去金掌柜那,他有没有说什么?”
“他说终于又盼来了姑娘的消息,如果姑娘得闲,就再赏几张给他……”
“我这又画好了几个样子,你现在有空就帮着送去吧。对了,西街新开了家店,专做各种糕点,你回来时顺便买几样回来……”
西街……正和珠翠坊反向,这也叫“顺便”?况离这好几里地远呢。姑娘,你要是想去看三公子就去,碧彤只当不知道好了,干嘛要累折我的腿?
碧彤出了门,却没走远,只躲在隐蔽处。
果真,没一会便见姑娘鬼鬼祟祟的出来了。
这人呐,口中说得越狠,心里就越是放不下。她非常感慨的摇摇头。
程雪嫣没有直接去顾府,而是到街里转了一圈……碧彤那家伙这几日一直嘀嘀咕咕的说她上了秦孤岚的当误会了顾浩轩,搞不好此举就是在骗她。
其实这几日她也在反复回想当时的情况,或许碧彤是对的,可是她……或许当局者迷吧,如果真的只是一场误会,那么是不是因为还缺乏彼此的信任才会被人离间?如果没有了信任,以后还能面对更多的意想不到吗?
不觉间,已来到正街,正见一群人围着张纸指手画脚,“顾三公子”这四个字轻而易举的飞入耳朵。
她急忙挤过去。
上面画个大大的脑袋,活像是通缉令,除了两道浓黑长眉真没看出哪像顾浩轩,上面的繁体字又不识得几个,只听得人们说什么“旧患复发”“太医亦束手无策”“求民间奇人异士相救”……
耳朵嗡嗡作响,走没几步,又看到一张告示,然后又是一张……只一会工夫,就好像被那只有两道长眉的怪人包围了起来,许多声音在耳边轰炸“病入膏肓……病入膏肓……”
入夜,梆声两响,二更到。
一个纤细的身影自人迹罕至的北墙下的半月形矮门……确切的讲是从狗洞里钻进来,只简单拍了拍灰土,就继续猫着腰躲在罗汉松后,警惕的侦查是否有巡夜的家丁,伺四下无人,方提着裙裾蹑手蹑脚却是急速的往轩逸斋跑去。
静,只听得自己紧张的呼吸。
暗,只看见模糊的影子跳跃的跟着自己前行。
轩逸斋只有一个房间的窗子透出烛光,是卧房。
这个时间……心下一紧。
透过软烟罗,只见小喜背对着窗子坐在床边,肩膀一耸一耸的,似在哭泣。
也不知他怎么就觉出窗外有人,更不知又是怎么透过虽然薄却仍很朦胧的窗纱还有那窄窄的窗棂在屋里明晃晃外面漆黑黑的情况下认出那人是她来,失口叫了声:“三奶奶!”
程雪嫣本可以转身就逃,还来得及,却是不知为何被转折冲出来的小喜拦住:“三奶奶,你可回来了,爷就要……”
咧嘴就要哭:“爷早前中了蜂毒,当时大夫就说有复发的风险,到时……所以一定要好生调养,可是爷一着急一上火就……”
程雪嫣都不知道怎么进的门,怎么站到的床前。
七日不见,那歪在红丝锦被边的脸瘦了许多,半寸长的青黑胡茬使他更显憔悴。烛光微摇中,他双眸紧闭,眉心微蹙,仿佛在梦中都承受着无尽痛苦。
“什么时候的事?”
那张脸忽然模糊了,她努力眨眨眼,却是不见回音。
回头寻找小喜时,发现小喜竟然消失了。
疑思间,一只手臂自身侧伸来,未及反应,便腰间一紧,紧接着凌空而起,随后便被压在身下。
短暂的错愕后,大怒:“骗……”
剩下的字悉数被吞入他的口中。
从未有过的霸道的吻,一改往日的温柔缠绵,似是带着无限怒气,攫掠她的每一丝气息。
死命挣扎,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委屈,泪糊了一脸,可那家伙根本就不懂得怜香惜玉,吻更加强悍,竟像在撕咬,让她的颈子一点点的发痛。
趁他偏头,狠狠在他肩上咬了一口……待看见那玉白的绉纱上浮出几点血痕方怔住,似是不敢确定那印记正是自己干的……
移眸向他,却见那眼中竟盛着满满笑意,又暗沉下去,不由分说的继续埋头到她颈间,转而移至精巧的锁骨之上……
从未有过的疯狂……疯狂的进攻,疯狂的沦陷……直至一声压抑的尖叫自紧咬的被角冲出后,疯狂由颤抖化为激荡身心的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