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吓了一跳……莫不是得了什么病吧?然而……
她忽的想起这几日的缠绵……宇文玄苍捡了皮袍为她穿上,刚要扣上领间搭绊,却忽然止了手,凑上前。蓦地笑了,收回目光坐好,一本正经的为她扣好搭绊,又拽住她的领子往拉了拉……
原来是他……原来他早就看到了,却还……
菱花“啪”的扣在桌上……这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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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人日。
宫中赏下彩胜,双燕、小幡、人形、花朵……皆是彩绢所制,还熏了香。
苏锦翎逐一拈起看了一遍,仍取了那纸做的双燕簪在鬓上。
两日前,她便已销假供职,重回雪阳宫。
贤妃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直说这阵子病得瘦了,又叫樊映波取了皇上赐的燕窝赏她。
她偷瞧樊映波的脸色……自那日便很少和她照面,而如今她面色如常,贤妃仍是如此慈爱……她终是放了心,更是生出许多感激。
在这深宫中,每个人都是面里笑着,心里却是巴不得踩着别人往上爬,无事尚且要生非,何况那些得了什么把持的?而樊映波,虽然脾气古怪,平日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却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呢。或许正如她所讲的“谁没有点迫不得已的事呢”……这样的理解的确难得,也没有刻意为难的一再追问,而自己自是会记得她的好。
将毛团打扮一番带出宫去,路上宫人纷纷侧目,笑语连连。
行至清芷榭时,又遇到两个宫女,看着毛团扎着个大红蝴蝶结分外可爱,立即停下脚步逗弄它。
毛团身为雄性的尊严虽然被扼杀,但是雄性的天性却并未泯灭,特喜欢同年轻的女子一起玩耍,且把自己会的本事全抖露出来,一会作揖一会握手一会打滚一会倒立,还非逼得人家亲它,否则就伤心欲绝的惨嚎两声,悲痛壮烈,然后又像睡美人一般于一吻后神奇复活。
那两个小宫女被逗得乐不可支,恨不能解了所有物件挂在它身上。
三人一狗玩得正开心之际,一抹雪色于漫天冰雪中斜斜的飘入眼帘。
她眼角一跳,立即望过去……
刹那间,仿佛所有的风景都飞化成烟,仿佛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只有他,携一袭清冷劈目而来……
她自然的只看向他,只看见他,竟丝毫没有注意他身边那么显眼亦是同样高大的湛蓝身影。
宇文玄朗早已注意到苏锦翎怔立在覆雪的灌木丛旁,虽然隔着那么远,依然可感到那如水的目光直直的望向身边的人。
他不禁有些懊恼,自己虽比不上四哥气度华贵,好歹也算个风姿俊朗的大好少年,穿得还这般惹眼,怎么就这么轻易的把他越过了去?
然而他亦知道,身边这华贵高洁之人此刻亦是不见天地万物,眼中只看一个她,只有一个她……
苏锦翎就这么怔怔的看着他们走近,却是身边的宫女突然发现二位殿下翩然而至,慌的跪倒:“煜王爷吉祥,七殿下吉祥……”
苏锦翎觉得那宫女还拽了她一下,也不禁木木的跟着拜倒。
宇文玄苍照例没有任何回应,于是苏锦翎只看到那绣着银丝龙纹的雪色袍摆徐徐飘过……
视线中好像有个香色的物件落于眼前,未及她看清,旁边的宫女已捡了来赶上去,双手捧着奉上,头压得极低:“王爷……”
余光中瞥见那雪色住了脚步,似是“嗯”了一声,然后缓步离开。
那宫女脸红红的跑了回来,向另一个展示手中的金叶子,二人兴奋的叽叽喳喳。
她们说的什么她已全然听不到,只呆立在原地,任着毛团不停的摆弄她裙摆上的玉色宫绦。
他回来了……记得离别那日他说还要过些时日才回来,怎么才四天……刚刚的不是梦吧?
心跳隆隆,只看到那两个小宫女的嘴巴冲着她一开一合,直过了好半天才听清她们说什么。
“煜王就那个脾气,你也不必太在意,我们都习惯了的……”
“是啊,我来宫里三年,见过他五次,每次都板着脸……”
“人却是极好的,你看,还赏了我这个……”
“看时辰是刚刚下了早朝。对了,这条路这样偏僻,他怎么绕到这来了?”
是啊,于太极殿至雪阳宫,至静*香园,至宫外……都不经这条路,他怎么绕到这边来了?是为了看她一眼,还是为了让她看他一眼?
她摸了摸发髻上的双燕,只觉得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朦胧。
“哎呀,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病了?”
她是病了,病得不轻。
再看向那小径时,只有白雪皑皑,青松肃穆,而那个人影……却早已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