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终明白过来,急忙撤了那道惹祸的晚霞如炽,而且深知以后但凡带辣味的菜怕是都不能奉入扶鸾殿了。
苏锦翎漱口半天,又含了块解辣的糖果,方渐渐缓过来。
看着她脸颊浮着淡淡潮红,眼中仍似含着泪的转出来,宇文容昼唇边的纹路略略一深。
又布了几道菜,苏锦翎的动作慢下来。
宇文容昼和吴柳齐均齐齐的望住她,却见她为难的捏着银箸:“皇上,奴婢再也吃不下了……”
宇文容昼终忍不住放声大笑:“既是吃饱了,便撤膳吧……”
“皇上……”
如此怎么感觉今儿这满桌子菜都是为她一人准备的?
皇上也不答,此刻,有青衣太监奉上一漆木食盒,内里盛着六只小巧玲珑的粽子。
宇文容昼选了一只,慢条斯理的剥起来。
因为常年习武,又过了多年戎马倥偬的日子,他指间的骨节略显粗大,却仍不失是一双优美的手,而且哪怕是极细微的动作,都透出天子威严,时时刻刻提醒人们,那是一双掌握江山社稷,掌握生死大权的手。
一只水灵灵的小粽子诱人的摆在那威严的掌心。
见皇上望着她,她只得走过去,接过那小粽子,拿银箸切了一小块尝了,方递给皇上。
却见他笑了:“再怎样饱,这应景的东西还是要吃一个的……”
怎么,这个粽子难道是专为她剥的?
她有些受宠若惊。
岂止是她,除了吴柳齐,其余人虽垂首肃立,可是多年于宫中行走,早已练就出不转眼珠亦可交流神色交流心念的绝技。他们纷纷在心里呐喊着……皇上为那个小宫女剥了粽子……皇上为那个小宫女剥了粽子……
纵观后宫妃嫔,即便是目下最受宠的璇嫔亦从无此殊遇。
而苏锦翎虽觉突然,更多的却是感动,再看皇上笑得像父亲般的慈爱……
父亲,应该是这样的吧……
晚膳之后,已入戌时。
皇上竟还没有让她走的意思,吴柳齐也时不时的派给她点活干。
她怀疑他是想借这分到皇上身边的十天内竭尽所能的榨干她的劳动力,否则殿门外两侧摆着那么多个宫女太监,他为什么不使唤他们?宫人原本各司其职,而她倒成了全能的了。
她不停的瞧着渐深的天色,心下焦急。
终于,他在吴柳齐的提醒下端着盏提神醒脑的参茶靠近龙案之后,犹豫的开了口:“皇上,已是戌时了……”
其时,宇文容昼正在一张红线直格的纸上写字……繁体的一、二、三……
她正纳闷那么高的奏折不批,怎么倒有心情写这个?
听了她的话,宇文容昼微坐直了身子,目光瞟向门外,似是自言自语道:“戌时了……”
又转眸对她:“帮朕把这些奏折整理一下……”
苏锦翎见那奏折都摞得齐整整的,不知要作何整理,便又听皇上道:“就像早上那般……”
她略一思忖,便动手将奏折按四色分别排好。
守在一旁的吴柳齐见她动作麻利,不禁暗自叹气。这苏锦翎还真是钝,难道就没看出来皇上这是根本不想让她走吗?皇上也真是,不过是个宫女,只消一句话……
一个褐衣太监擎着平铺红锦,其上密置两行绿头牌的鎏金托盘疾步而入……其中璇嫔的牌子特别拿金线描了一圈。
吴柳齐一看就急了……这死东西,这般没有眼力见,跟了皇上这许多年也摸不透皇上的心思,就没看到皇上这正“忙”着吗?狗奴才,不教训你是不行了!
“出去!”他喝道。
那褐衣太监不明所以……往常不都这时候上牌子吗?上次来晚了还挨了二十板子。
悄抬了眼,却对上皇上的鹰眸。不辨喜怒,却无端端的令人心底打了个寒战。
他急忙躬了身子,退步而去。
皇上仍旧在纸上慢慢写着繁体的数字,已经到了“万”字,口中似是无意道:“晚膳吃了许多,若是即刻睡了会积了食的……”
苏锦翎方明白这般的使唤她原来是担心她早睡伤身……皇上,当真细心呢。
心下偷偷谢了句,却好像被皇上感觉到了,抬头瞅了她一眼,那眸中满是慈爱,看得人心里暖暖的。
“嗯,差不多了,你休息去吧,明日可要按时点卯。”
她欢喜的应了,转身而退。
这边吴柳齐却急了……这怎么和他判断的不一样?皇上难道不是想……
“皇……皇上……”
一个蓝衣太监忽然风似的刮了进来……
苏锦翎正往外走,忽听到一阵急促脚步声,紧接着一股极浓的腥风重重的撞向她,眼前一黑之际,仿佛看到无数模糊不清的影子带着诡异的哭喊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