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飞速运转,刹那间串联起所有可疑之处并襄王谋逆一事的种种因由,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牵引她望向那只伤臂,望向那只隐在幕后的操纵的手……
“皇上……”
她的失声惊叫紧承御史中丞崔橹那句“因此臣认定幕后主使便是……”之后。
她的声音并不大,然而崔橹的口若悬河顷刻戛然而止,望向她,面色惊愕。
不仅是崔橹,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巧合吓了一跳,齐齐望住她,就连宇文容昼也转了目光,鹰眸森冷。
“锦翎姑娘是不是方才坠崖余惊未散?稍后请太医给姑娘瞧瞧……”
吴柳齐见势不妙,急忙出言打圆场。
虽似巧合,然而生死一线之隔,若追究起来便属大逆不道,况刚刚发生了这般危机,皇上又受了伤……
苏锦翎已是脑中一片空白,目光散乱之际忽拾得一丝关切。
抬眸,对上宇文玄逸的眸子……清冷春意皆不见,只有满满的紧张。却是笑了,笑意暖融和煦,就像这倾洒在山顶的阳光,就像拂过鬓边的风。
她忽的想起,过年时随他去熙安府。临走,他站在廊下等她。那夜的他身沐柔暖的灯光,抬指为她拂去发上的落雪。那时的他就是这般对她笑着,几分宁静,几许安然,仿佛是要告诉她永远不必担心什么,他会永远站在这里等她,无论发生什么,一切永远有他……
鼻尖陡然一酸。
他昂然而立,他不予置辩,是不是已猜到了皇上的心思?是不是因为再次被亲生父亲推到了危险的边缘而心生绝望?
可是你怎么可以放弃呢?我答应过瑜妃要照顾你,我又欠你太多,难道要我永无偿还吗?
她看见他笑着,对她轻轻摇了摇头,似是安慰她不要害怕,随后敛衽为礼,对皇上拜下……
那转身之际流露的绝决令她心下大骇……他是要为她遮掩方才的失语之过而要承认这些莫须有的指证吗?
时光仿佛倏然退回到去岁秋日里的琼花林。满眼苍碧中,即将出征的他独坐在紫藤秋千上,虽有笑意,却是那般落寞,凄伤。他深知此一去凶多吉少,却依然义无反顾,就如同现在……
“皇上……”她在他唇瓣开启的瞬间抢先在前,端端正正跪好:“奴婢只是听诸位大人谈论方才行刺一事,不禁想起奴婢坠落崖下之时……”
“苏宜人,现在是什么时候?你的事,还是容后再说吧……”崔橹喝道,又有些胆颤的瞧了瞧烈王的脸色。
苏江烈尚未有所表现,皇上却开了口:“坠崖怎么了?朕倒是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跑到悬崖下边的。”
既然皇上开了口,崔橹也只得收声,与身边人偷换眼色。
开弓没有回头箭。
苏锦翎稳稳神,竭力忽视狂乱的心跳,深吸一口气,待再开口时,声音竟是清悦无比:“当时奴婢在崖下的时候,听着上面的打斗,很是害怕,一面希望赶紧结束,一面又害怕结束,因为奴婢不知道,最终站在这的……会是谁……”
“大胆奴婢,竟敢藐视圣上……”
“奴婢所言乃是人之常情,试问崔大人,你可曾见过只有正面没有背面的纸吗?”
“这……”崔橹语塞。
周围人面面相觑,待略略一想,不禁对这个貌似柔弱的小宫女刮目相看。
“在遇到危机的时候,人总是不自觉的往坏的方面考虑,却是因为他实际更希望事情能往好的方面发展。有多惧怕,就有多期待,不知崔大人可否认同这个道理?”
崔橹老脸涨红:“说你坠崖的事,你现在所言与坠崖有关系吗?”
“奴婢只是想解除崔大人的疑虑……”
“哼!”
“其实奴婢当时想的是,若事情真的往奴婢所恐惧的方向发展,奴婢还要呼救吗?”
几乎所有人都不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却是宇文玄逸眼睛一亮,柔柔的看住她。
她淡淡一笑:“奴婢敢问崔大人,会有人愿意把自己置于明晃晃的危险之地吗?”
她虽是问向崔橹,目光却不动声色的将那几个太子手下的人纳入眼底。
“当然不会!”崔橹不以为然。
“众所周知,清宁王全力承办祭天一事,一举一动皆备受关注,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要追究他的责任。此等艰巨,如履薄冰,即便小心翼翼亦难保不遭人构陷。那么请问,在这种备受瞩目的时候,王爷纵使真有弑君杀父之心又怎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以身犯险?即便此番得手,荣登大宝,又怎能塞得住悠悠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