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别有用心?是谁别有用心?刺客身份尚未查清,你等就异口同声诬陷清宁王谋逆。如此反应迅速,你唱我和,难不成是早有准备?”宇文玄铮踏前一步,目眦欲裂。
“皇上,微臣不敢啊,微臣是一片忠君爱主之心,陛下负伤,痛在臣心,恨不能替陛下受苦……”
“你们?”宇文玄铮冷哼一声:“当时刺客来袭,我与众位皇兄还有龙翼军竭力保护父皇之际,你们在干什么?崔橹,你躲在哪?方礼,当时是谁拽着我的袖子哆嗦成一团?还有你,季强,皇上的手臂因何受伤?还不是替你挡了一剑?大难临头,你们一个个畏首畏尾,这会危难平息,你们几个却跳出来诬陷有功之人,你们居心何在?”
“臣冤枉啊!皇上,臣等别无异心,求皇上明鉴……”
刚刚还口若悬河,言辞凿凿指责他人之人,这会皆匍匐在地,涕泗横流。
“你等别无异心,难不成是受人指使?”
宇文玄铮的一句,将剑锋直指在帝京监国的太子。
宇文玄朗眉心一紧。
方才这场混乱,他始终冷眼旁观。他看出是太子的人想借此事扳倒清宁王,他心中还暗自庆幸,若是如此,四哥就可在太子倒台后省下许多力气,而清宁王按兵不动,一副慨然正气,莫非是认为清者自清,还是有什么把持可反戈一击?
正在他猜测之际,竟是苏锦翎出来将局势扭转。
他有些迷糊,苏锦翎何时同清宁王走得这样近了?难道她不知道宇文玄逸才是四哥的最大威胁吗?
他深知四哥为了尽快结束这种争斗不得已让她参与其间,他起先也不理解,后来才发现这不失为一种保护,四哥当真为她处处设想周到,莫非她不明白,倒恨了四哥,转而去帮助清宁王?
心思混乱,急忙出列:“父皇,方才我等竭力护驾,天地可鉴,而崔大人等人也是一片忠君爱主之心,又受惊过度,难免一时操切。实际无论何人,均是希望皇上福寿安康……”
“七殿下,你倒是谁也不得罪。”宇文玄铮冷笑,转身拜倒:“皇上,事已至此,儿臣倒希望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还所有人个清白!也免得有人枉做好人……”
“宇文玄铮,你……”
“煜王驾到……”
宇文玄朗话刚出口,便传来一声报。
苏锦翎急忙循声望去,但见人群自动散开一条通道,在两侧站得笔挺的龙翼军之间,一个雪色的人影翩然而来。
山风吹起了他的袍袖,衣摆,猎猎有声,如墨长发也随之翻卷,却是步履稳健,神容清隽。此等冷飒高华,天下无匹。
苏锦翎见他果然无恙,心口方一松,却有热浪涌上眼底。她急忙垂了头,咬住嘴唇。
宇文玄逸将她的每一丝细微皆收入眼底,原本柔暖的笑意渐渐僵硬,只余一抹笑痕停在唇角。
众人丝毫没有注意这边的动静,皆目不转睛满怀期待的盯着渐行渐近的宇文玄苍,却见那双冷锐的眸子只落在一处,他们刚循着望去,目光刚刚触及似是垂眸想着心事的小宫女身上,那边煜王已敛衽为礼:“参见皇上。”
宇文容昼微阖了眼,似是无限疲惫:“刺客身份查得如何了?”
原来他是调查刺客的来历去了,苏锦翎暗自吐出一口气。的确,若是论刑讯拷问,还有谁比他更适合呢?去年秋天,他被构陷入狱,襄王却不对其施刑,除了顾及他的身份,这也怕是一个重要原因。然而见他不染纤尘面容平静,却是如何得知刺客实情呢?
“启禀皇上,刺客乃南临奉仙教之人……”
煜王神色端凝,语气不疾不徐,闻者疑色渐解,随后交头接耳起来。
南临奉仙教,一直与朝廷对抗,以往的刺杀事件也十之有九是出自其手,朝中不少重臣皆遭过毒手。其手段狠辣诡谲,且奇人妖人居多,令人防不胜防,而近些年又出了个极为神秘的教主,善用诸多闻所未闻的妖蛊之术控制手下,又暗地里招兵买马,行动神出鬼没,朝廷也曾秘密使人调查,待得知巢穴派人围剿之际,原本看好的房子并人一同不翼而飞。
如此神奇怪异,令奉仙教在民间声名大震,百姓传言奉仙教教众皆是仙人下凡。他们又打出“替天行道”的旗号,意图极其明显,便是取皇位而代之。因了此种造势,民心偶有不稳,而去岁因蝗灾导致的民变就是奉仙教暗处煽风点火的结果,所幸景元帝执政这么多年,治下清明,又平乱赈灾及时,才没酿成大祸。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星星之火亦可燎原,有那个万人之上的位子诱惑,怎可轻易放弃?于是此番又趁景元帝出行祭天,于华云山祭坛暗下埋伏。
霞影隐者,惯于夜间隐在云雾中,无息无形,自身也毫无意识,自是无法被人察觉,而当太阳升起,形体刹那间汇聚,神思重现,顿化成从天而降的“天兵”,这便是奉仙教近一年来常用的杀人工具。
惯常人们所认为的“月黑风高杀人夜”却也不尽然,正因为人们都如此认为,所以夜间行刺倒不易成功,而经了一夜的紧张,待到天明,看到旭日东升霞光万丈自是会有松弛有欣喜,于此时行事,反其道而为之,让对方因措手不及而大乱阵脚,方是高明之举。
苏锦翎简直如听天方夜谭,不过看众人恐惧却又略带了然的神色……原来只是一次单纯的行刺事件,她怎么会将其想得那么复杂,还怀疑皇上……
她偷瞅了皇上一眼,却见皇上眼皮嵌了道缝隙,正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