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眼瞟了过来,春意尽退,清冷霎时凝作肃杀。
宇文玄瑞不禁哆嗦一下,想说什么,然而终未说出,只迸出一声冷哼,愤愤离去。
宇文玄逸对着被灯光隔离在远处却是迫近眼前的黑唇角微勾,一声叹息伴着光下轻舞的微尘游离在静寂中。
“摩诃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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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你可看出她到底是什么病症?”
夜幕中,络戈身沐星辉,深邃的眸子一瞬不错的望住身边的老者。那老者白发长及脚踝,发梢在风中轻轻飘舞,隐约有银光闪动。
“不是什么病症,无非是余毒未散……”
“毒?!”
提到中毒,络戈心下一震,仿佛又看到那辆马车疾驰向草原尽头,一张幼稚的脸探出车窗,愤怒喊道:“他能继承汗位,为什么我不能?我一样是你的儿子!”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当时他只有八岁。按照肃剌的规矩,由长子继承汗位,所以自小父王便对他极为看重,他也算不负众望,小小年纪便已成为草原首屈一指的人物。然而就在生日那天,他突然昏睡不醒,状如死人。父王连夜赶往摩诃谷,请来了霍隐大师。后才得知,他是中了毒,而下毒的人竟是小他两岁的亲弟弟……
“大王子很在意那个姑娘?”
神思回转,但见这个没有人知道年龄的老者正孩子般顽皮的对他笑着,眸中却是隐藏深奥。
在意?
初时,他对她只是好奇,因为她唱歌很好听,人也长得很好看。而后,他听说皇上有意把她许给自己做可敦。
他要有妻子了?很意外,很开心,自得知这个消息,他愿意尽己所能的让她成为肃剌最幸福的女人。可是她偏偏不快乐,青禾节上,他看到她对着那空落落的位子目露怅然……
他想他知道了她不快乐的原因,他想取代那人成为她的快乐,可是……
自小到大,他需要的,不需要的,都会自动送上,他从未主动要求过什么,可是初次,初次想得到一个人的关注,想要对一个人好,却不知该如何下手,他学着其他小伙子对姑娘的样子对她,却是惹她生气了。一向被赞英明果敢的他有点手足无措,又不知该求助何人。
“大师,我该怎么办?”
霍隐孩子气的脸顿时露出骇色,连连摆手:“这种男女情事,你可不要问我。”
听说当年这位大|法师就是为了躲避一个女子的追求才逃到肃剌摩诃谷,而今那位女子怕是早已作古,他却依然窝在谷中,最常说的一句话是“女人猛于虎也”,同时配上仿若见到老虎的惊悚表情。
络戈忍住笑:“但不知大师可能解她身上的余毒?”
“当然可以,不过你要付我诊费……”
笑容一滞,然后便听霍隐缓缓道:“十年阳寿。”
他早听说霍隐大师除非主动出手,否则若是有人求上他,他不要金银珠宝,只要求助者在寒潭中跪上七天七夜,不眠不休,以示诚心,再舍出十年阳寿为诊费方肯医治,而这些阳寿全部加在自己头上,才有了如今的长生不老。然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肯牺牲自己的十年阳寿去医治一个患者?
那张被白发衬托的脸重又现出天真的笑颜,语气轻松,却是重重敲在他心上:“片刻的犹豫,便是错失良机……”
络戈皱起眉,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霍隐摇摇头,复又笑了:“我与你有缘,所以还是送你那句话,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络戈看着那如雪长发飘飘的消失在夜幕中,心里反复念着这句话。
夜即将褪尽黑色,天边已现出一抹浅白。
紫碧菊应是又结上露水了吧。
小小的花朵,总是在日出之前开放,碧玉般的花蕊上捧着一滴晶莹的露珠,一旦见了阳光,顷刻消失。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他默念着,忽的唇角一翘,指探进口中打了个呼哨。
伴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朦胧中现出极为浓重的一点,渐行渐近。
他翻身上马,高叱一声。
俊马长鬃飞卷,载着他向着那开满紫碧菊的山岗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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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怕,你行的,一定行的!”
宇文玄铮拍着彤云的屁股眼睛望着苏锦翎,一时间竟让人分不清他是在安慰马还是在安慰人。
今天是个好日子,肃剌各部均派人来参加这一年一度的马术大赛,苏锦翎本可以立在看台上欣赏这场热闹和精彩,可是她很不幸的接到了络月郡主的战书,成为参赛一员,与马术又精于众多男子的草原之花成为对手,便失了这份轻松惬意。
她这边懊恼又忐忑,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羡慕她,尤其是男人。要知道能够得到络月郡主的挑战可是无比荣耀之事,因为这朵骄傲的草原之花极少向人下战书,但凡被她看上并想要战胜的都是极出色的人物。草原男人英勇豪迈,都想借此机会与这朵艳丽的花一较高下,博其一顾,幸运者或许还会虏获其芳心,却不想这少之又少的机会竟落在一个外来的小女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