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发丝柔软顺滑,在他的指间光亮的穿梭着,飘垂着,密密的织进了他的心。
苏锦翎看着长发在他指间滑落,飘飘洒洒,不觉眼神迷离,那镜中的冰蓝亦仿佛模糊,换成了冷锐的雪色。
那个人曾对她说起肃剌人古老的谚语……
“若是能给心爱的人梳头发,那么她有多少根头发,便会使他们结多少世的情缘……”
她仿佛真的听到有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
神思回转,却见镜中那人正对她笑着,笑意温馨又有隐隐的担忧:“在想什么?”
他那般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而她即便愚钝,又怎不知他在顾虑什么?然而对于那个人,他们再次陷入了心照不宣,而这种心照不宣又好像在两颗靠得很近的心之间置了层琉璃屏风,彼此相对,清晰却疏离。
“王爷,王妃,车已在外面候着了。八殿下也来了,在墨韵堂等了半天,说是要接王爷和王妃入宫……”
宇文玄铮以为他们夫妻和乐,竟忍着没有进来打扰。
“这簪子真难看,”宇文玄逸似是在打量那錾金玫瑰簪子,转问福禄寿喜道:“园子里的早茶花可还有?”
“好像还剩三两朵未谢……”
宇文玄逸扶着苏锦翎的肩:“你先穿戴着,我一会就来……”
说着便出了门。
待回来时,苏锦翎已是穿上了一身浅雾紫的丝绣宫装,单长发未拢,丝绸一般的披在身后。
见她知晓自己心意,宇文玄逸不禁唇角一勾。
在屋中站了一会,待寒气散尽,方走上前,目光柔柔的打量她:“这身打扮太素淡了些,不过……正好。”
他自暖罩中取出一朵水粉色的早茶花。
那花半开半合,微露出娇黄的花蕊。花蕊如丝,盈盈欲滴,衬得那花瓣更加粉嫩柔润。因为沾染了冬日的冰雪,透着丝丝的寒气,却更显晶莹,仿若水晶雕就。
长发被拢起,轻轻簪上一朵早茶花。
他笑微微的看着她,眸中尽是欣赏,目光微移,定在脸侧。
“这对耳环戴了许久,总是不见你换下……”
她眼角微跳。
这对耳环是宇文玄苍送她的,即便是大婚那日也未曾卸下……
“不过倒挺别致的……”
他也未纠结于此,只取了貂绒风麾为她披上,递上热乎乎的金猊暖手炉,又要扣上风帽。
“小心点,别把花压坏了……”
他动作一滞……她是在意他的心意的,不是吗?
唇角融开温软,低头,眸子对上她的眼,轻声道:“我喜欢看你散着头发的样子……”
苏锦翎心头一跳,急忙垂下眸子。
自他病愈,二人之间总是时不时的萦绕着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像一根根蛛丝,看似无形,却是无声无息的缠绕着她。他不在的时候,她也会闲闲的想起这些,唇角不知不觉的缓缓弯起。
出了门,踏上回廊,看着冰雪雕就的琼楼玉宇,想起那个除夕之夜,那人带着她奔出天栾城去见空空大师,归来中途折向肃剌小镇,一起度过青禾节。
那天也是这么冷,然而心里却暖意融融。
她望向府中最高的那座假山……那日,他们登上风华江边的高山,鸟瞰冰封千里的湖面……
若是当时他果真没有带自己回天栾城,今日又当如何?
“锦翎……”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唤。
她回了头,惊见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宇文玄逸的前面,而且走了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