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来了……
她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就像昨晚一夜未眠,只翻翻滚滚的想着夏南珍的话,又不断的逐条驳斥着,可是最终也未得出答案,弄得心力交瘁又兴奋异常。
或许,是始终不敢相信吧,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心心念念为自己的人,竟会骗她,然而正是因了这般心心念念,才会骗她……
她是要问他的,可是要如何开口,若他认了,她又该如何?当真要……
那个紫玉小瓶就在袖间……
即便他不认,然而有关太子之位的定夺就在朝夕,难道真的要她来决定吗?
夏南珍说,若是宇文玄逸当了太子,对别人或许可不论从前种种,但是为了她,为了彻底铲除不利自己的势力,依他的手段,宇文玄苍定会遭其毒手。
历代以来,皇位的争夺大抵如此,若换了宇文玄苍,怕是也……
“……不过若他是病着的,王爷见他无甚威胁,定是能厚加赏赐,令他远离朝廷,岂非是好事?”
夏南珍的话,她不敢全信,可是如果这样,是不是就能保全两个人?
厨房的嘈杂,曾一度盖住了内心的纷乱,可是眼前这片静,再次让心底喧嚣起来。
树梢上的浅金渐渐摇作醉人的金红,鸟儿的嘀哩也逐渐稀落。
的确,不能再躲下去了。只奇怪的是,既是知她来了这里,又停了这么久,为什么不遣人来找她?是已知了徐若溪的事,却不知该同她如何解释吗?还是……她与煜王妃相处一室,他定是知道了,莫不是猜到夏南珍同她说了什么,譬如宇文玄苍因何突然变心,所以……不敢来见她?
进了后厨,但见各色菜肴整齐的摆在桌上,即便搁置许久,依然热气不散。
她扫了一圈,忽的怔住。
她只说吩咐后厨备几样他素日喜欢吃的菜,然而,她却实在不知他都喜欢吃什么。平日的膳食,皆是她的口味,他也吃得顺口,并无挑剔。
不过而今想来,他对自己这般体贴这般容忍,莫不是因为亏欠了她?
既是夏日,她便拣了鸡髓笋、水晶虾仁等几样爽口的菜,又挑了梅花银酒壶……
“妹妹若是想用这天珠散,定是要用同样的玉器承装才好……”
手下一颤,放了酒壶,自袖间摸出那紫玉小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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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翎没有注意,就在她失神的时候,有一双眼睛正浮出窗棂,悄悄的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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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苏锦翎出现在暖玉生香阁门前。
她似是鼓了很大勇气,终吸了口气,进入房门。
宇文玄逸就像以前每个在暖玉生香阁的日子里,捧着本《京城彩韵》,斜倚在案旁,看得悠闲。
唇角依然微微的翘着,挑着些许的云淡风轻。
“……王妃知道吗?王爷从不看那些市井杂谈,可是自从清宁王妃出现在《京城彩韵》,王爷每日都对着那书出神良久……”
一时间,视线忽的恍惚,仿佛看到那雪衣之人斜倚案边……
可就在那人抬了头,冲她微微一笑之际,那张脸又悠悠的变了回去……
“回来了……”
不似在问她,倒像是在说自己,却又似在问她。
就是这样的模棱两可才一直让她往好的方面联想继而相信他直到如今吧。
只不过,他的确消瘦了许多,一向魅惑丛生的眸子因为略有深陷而显得幽暗,殷红的唇也几近粉色。
心底一颤,垂下眸子,将酒菜一一摆上食案。
“王爷最近辛苦了。”
话一出口,才发觉此言亦是模棱两可……是因为在外奔波忙着陷害宇文玄苍而辛苦还是为不知徐若溪一事该如何处理而辛苦?若是后者,其实很简单,只不过在想到这的时候,手中盛着鸡丝银耳的瓷盘重重的敲在了案上。
他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愈发温柔,亦没有放过刚刚那个赌气般的举动:“竟是劳烦王妃亲自动手……”
她不再说话,摆好菜后坐在他对面,又拿了与攒丝莲花紫玉酒壶配套的莲花紫玉酒杯放在他面前,将酒斟满,又拈了只杯子,摆在自己面前。
他的目光随着清凌凌的酒水的停息而落定,唇角一勾,伸手取了她面前酒杯,换上莲花镏金翘碗,拾了茶壶:“你身子不好,还是以茶代酒吧……”
她略有犹豫,却也没有拒绝。
他拈了杯子,举到唇边……
“王爷,空腹饮酒伤身,还是先吃点菜吧……”
他唇角一勾,放下酒杯:“好。”
二人默默无声的吃了一会,苏锦翎开了口:“想来府里这两日的事王爷也知道了,王爷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