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她忽然失声惊叫。
黑暗乍然裂了道口子,蓝色的烟雾翻腾缭绕,渐平渐息,终于化成一面幽蓝的镜子。
镜中,宇文玄逸正盘坐在地,侧了头,望向这边。
长发披垂,衣襟半散,左胸上停着一个淡蓝的光点,闪烁不定。周围蓝光幽幽,流岚浮动,氤氲朦胧,只一双眸子清晰明亮,而那妖冶的蓝凤正燃着满身的火焰耀目的倒悬在上空。
她不知怎么就走进镜中,却是在距他一丈远的距离处再也接近不得。
空空大师的声音如同回音般响起:“施主,心若不静,前功尽弃……”
宇文玄逸唇角一勾,语气有淡淡的责备,却更有浓浓的宠溺:“你怎么来了?”
“我……我想告诉你,这个日子太早了些,咱们先回去……”她努力的笑了笑。
他垂了眸子,唇角依然是笑着的:“那个日子,是对四哥而言,于我,今日正好。我,不想让他抢在我前面……”
最后一句,竟是有些孩子气了。
她看着他微低的头,看着那缭绕的雾气流岚,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淹没其中。
她终于哭起来:“我不要什么白玉莲花,我只要你活着!你快出来,出来——”
“施主,再耽搁下去,就要误了时辰了……”
宇文玄逸合了眼,眉心紧了紧,终是平复。
一声叹息游出唇边,低沉且嘶哑:“别让她看到我,也别让我……看到她……”
蓝光骤亮之际一切陷入漆黑,梵音大作,震耳欲聋。
她好像堕入无底深渊,身不由己的旋转着。
黑暗中,仿佛有一只遍体燃着蓝色火焰的凤凰尖啸着划目而过,却是化作一线三棱银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遽然没入宇文玄逸的胸口。
心顿如针刺般剧痛,整个人霎时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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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
“王妃醒了……”
苏锦翎方迷蒙的睁开眼,就听到一团混乱,却也是这团混乱令她彻底清醒。
她环顾四周,忽的坐起。
福禄寿喜疾步上前,搓着手,喜不自胜:“王爷没事,王妃敬请放心……”
“我怎么回来了?”
“空空大师让小的先把王妃送回来,以便王爷能够安心静养……”
“他真的……”
“出家人不打诳语,王爷简直是好得不得了呢,不过还要在那待上一些日子。王妃要仔细身体,免得王爷担心……”
好得不得了?
她深表怀疑,但见福禄寿喜乐成那个样子,似乎真的是可以略略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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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滑入漫长的等待,当林花谢了春红,柳絮迷眼的时候,一匹快马疾风一般奔至清宁王府。
其时苏锦翎正远远的路过门口。
这几日,她总是这般路过门口。
于是便见了他,见了他翻身下马,于朝阳的金辉中向她走来。
阳光播洒淡淡的金粉卷着清晨的浅雾笼在他身上,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见袍摆轻飘,恍若最明媚最清新的一缕晨光。
这些日子,她一直是想着他的,可是这般既有预料又毫无预料的与他相对之际,便忽然怔住了。
直到他走到跟前,低了头,半是清冷半是春意的目光软软的看着她时,她方垂了眸子,盯着他脚边那一方青石板道:“你好像迟了三天……”
“嗯,路上有点事,耽搁了。”
“你……还好吗?”
“你不抬头看我,怎知我是好还是不好?”
她不敢抬头,仅看着他的衣袖在风中轻摆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你好像瘦了许多。其实有些事迟些办也是可以的吧,身子要紧……”
天啊,她怎么发现在心里滚了好多遍的话都说不出来只会讲废话?却听他轻道:“好。”
而后,那冰色的衣袖微微一动,就捉住了她的手。
“王爷……”
感觉他似要说什么,徐若溪的声音便飞了过来:“妾身终于盼得王爷回来了……”
“溪夫人一直在惦记你,你们好好聊聊吧。”
她挣脱了他的手,疾步走开。
到了回廊转角,才停下靠住墙壁。
起伏的胸口上是攥得紧紧的拳,那白玉莲花的花瓣正缓缓刺入掌心。
她闭了眼,忍了许久的泪却于此刻湿了腮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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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自是因为宇文玄逸的归来而格外热闹,结果徐若溪过于激动,动了胎气,太医又是施针又是下药的折腾了半夜,她又只抓着宇文玄逸不放,结果当一切安静下来已是天明时分。
苏锦翎听闻孩子没有早产的危险方松了口气,遥望绮春阁的窗口已然熄了灯,心里亦蒙上一层黯然。
宇文玄逸……应也是期待那孩子的平安吧。吃饭的时候,徐若溪一个劲说孩子在踢自己,定是因为得知父王回来而开心,一定要他听听孩子的动静。她看到他注视那隆起的腹部的目光亦是温和的,唇角亦是喜悦的。
毕竟,他是孩子的父亲。
一切虽是造化弄人,然而她不是圣母,若说要放下,当真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