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翎又开始生气。
哪还记得什么画的事?气恨恨的出了门,正见宇文玄逸和宇文玄瑞在不远处的亭中饮茶。
府中的亭子有的是,却偏偏在那,倒好像就是在等着看她笑话似的。
二人均睇向她。
宇文玄逸淡笑绵远,意味深长,宇文玄瑞则笑得贼贼的:“我刚看见坠儿跑了过去。清宁王府不仅花开得好,连猫都喂养得油光水滑,生龙活虎……”
苏锦翎简直是夹着尾巴逃回了暖玉生香阁,关了门还听见宇文玄瑞大笑。她心里将宇文玄逸恨上千遍万遍,结果晚上清宁王便倒了霉,被剥夺了于床上就寝的权力。
正说尽好话哄苏锦翎开心之际,忽听门响:“王爷,王妃,溪夫人要生产了!”
————————————————————
绮春阁的灯光大亮着,从里面时不时传来撕心裂肺的惨痛声与掺杂其中的对宇文玄逸一声接一声的呼唤。
稳婆于一边安慰道:“产房血光重,王爷进来不吉利。夫人挺着点,孩子一会就出来了,到时再让王爷来看您和孩子……”
随后又被连续的“用力,用力”打断。
门口不断有人进出,一盆盆的清水端进去,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空气里弥漫着腥气,掺杂着花香,是说不出怪异。
期间,御医白着张脸出来,问宇文玄逸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门外摆着两把椅子,却均无人安坐。
宇文玄逸负手来回疾行,苏锦翎则一会默默的看着他,一会望向灯火通明的门口。
她从未见过宇文玄逸这般不镇定,即便是面对大难临头的危机,他依然淡定自若,可是现在……
他还是在乎的吧?因为他一向是最懂她的,不想她难过,但是眼下他却再顾不得这些。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纵然他再不喜欢徐若溪,纵然那件事是情非得已,可毕竟是有了肌肤之亲,而且她为他亦重伤在身。他不是无心无情之人,即便从不提起,苏锦翎亦知道他是歉疚的,却又不想让她难过。而自己又何尝想让他难过?代请封赐,娶徐若溪过门,除了为重伤昏迷的他冲喜,又何尝不是想把他的愧疚降为最低?她不知道若是极有智慧的人遇了这些事会如何处理,她从来不聪明,她只能这么办。
还有这个即将降世的孩子。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虽然他似是并不在意,也极少提及,然而初为人父,那种喜悦与期待却时时跃上眉梢。他看向徐若溪圆滚滚的肚子时亦是慈爱的,她甚至可以想象,他伴着孩子一日日的成长的谨慎与妥帖,听着孩子唤第一声“爹”时的欣喜与痛爱,牵着孩子小手游玩时的关心与呵护……
在方才那个二选一的抉择中,他明显的犹豫了,只抿紧了唇,半晌方道:“两个都保!”
门内再次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她看见他脚步一顿。
这一顿仿佛踏在她的心上,令她半晌呼吸不得。
她努力甩掉这痛楚,深吸一口气,上前握住他的手。
他的掌心冰冷,不是惯常的体温,而是蒙着层薄汗,渗入她的掌心,沁沁的凉。
她咬住嘴唇,鼓起勇气看他一眼。
正见他望着她,眸中有感动,还有……紧张。
他环住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没事,别怕……”
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
如果是安慰她的话,她方才还在为他心里天平的倾斜而惴惴不安,如果是安慰自己……他原本焦虑不安,若是还要顾虑她的感受,她在这里岂非画蛇添足?
“哇……”
一声响亮的啼哭划破了黎明前的压抑。
稳婆抱着个襁褓颠出来,兴奋道:“恭喜王爷,是个公子……”
几乎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她记不清是自己放开了他还是他将手抽了出来,她只看到他小心翼翼的接过襁褓,抱在怀中,有些笨拙,更有毫不掩饰的惊喜。
“锦翎,你看看这孩子……”
他想说这孩子太小太嫩,像块一捏就碎的豆腐。
可是哪里还有苏锦翎的影子?
心底忽的一沉……他有什么东西忽略了。
“公子长得真像王爷。”稳婆笑得喜气洋洋:“王爷进去看看夫人吧。夫人身子有损,这一胎极是辛苦,刚刚还一直喊着王爷……”
他点了点头,将孩子交给稳婆,又命夏柳添了赏钱,于一阵千恩万谢中进了绮春阁。
————————————————————
“王妃,这事你得跟王爷说说。”
秋娥虽然知道现在说这些话不合适,可她还是要说。因为苏锦翎平日的言行举止她皆看在眼中,王妃的确是个办事能力极强的人,可是她有时行为做事又很是风花雪月。
王爷的宠爱固然重要,谁都能看出王爷眼里只一个王妃,凡事都以王妃为重。可是宠爱能有多久?无论皇宫还是王府亦或是平头百姓的家中,孩子才是最有利的依靠。什么叫“母凭子贵”?就算王妃将来年老色衰,若有子傍身,王爷也不能忽略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