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幔轻划,苏锦翎只着了细纱寝衣,接过他手中的长袍。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多睡会?”又附在她耳边:“昨晚折腾了那么久,还不累?是不是嫌我不够卖力?”
她瞪了他一眼,手却不停歇的替他穿戴。
他看着她笨拙又细心的小手,心下一片温软。轻抬了手臂,任她忙碌。
将冰蓝的丝绦在他腰间系好,环住那窄腰,耳朵贴在他胸口,听着内里传出的有力的心跳,轻声道:“早点回来。”
他很低的应了一声:“你再睡一会,待醒来的时候我便回来了。”
“嗯。”她点了点头,却没有放开他。
他笑了,使劲抱了抱她:“你再这样,我就不去了。”
她终是松了手,被他放回到床上。
吻了吻她委屈的唇角:“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笑意,忽然发现他还没有离开,她就已经开始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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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若溪的确老实了许多,甚至学会了每日里晨昏定省,如果苏锦翎起床稍晚,她就带着婢女抱着孩子规规矩矩的立在暖玉生香阁外等候,低眉顺眼,极是谦恭。
“王妃,你可别被她眼前的乖巧给迷惑了。俗话说,会叫的狗不咬人,她这般做作,还不是想在王爷眼前晃?”
秋娥卸了她发髻上的碧玉七宝玲珑簪,一头秀发便如云流散。
纵使秋娥不说,苏锦翎也不会对徐若溪掉以轻心,仅凭二人的身份,便注定她们根本不可能同心连忾。她虽无害人之心,也不想总被他人陷害。
而徐若溪最近所做确实挑不出毛病,只是让人心里不舒服而已。
比如因为自己没有喝她亲手煲的羹汤她就在暖玉生香阁外跪了大半夜,被强行送回绮春阁后又哭到天亮,第二日就病倒了,结果弄得府里颇有微词,都说王妃得理不饶人,胸怀不够大度。
再比如抱着孩子守在院子里,恰在她能看到的范围内,一旦宇文玄逸回府就迎上前去,说信儿想念父王,特意在此迎候。
宇文玄逸一向喜欢孩子,何况还是自己的骨肉?于是抱过来逗弄一番,引得信儿咯咯直笑。徐若溪的脸上也少有的露出没有算计的笑容,极是动人。
夕阳将这三道影子拉得很长,看上去是那么温暖和谐,让人觉得哪怕望上一眼都会打破这份幸福,而她仿佛只是一个看客,游离在这一幕温馨之外。
更或者以信儿病了或不肯入睡为借口,请宇文玄逸去绮春阁或抱着孩子来到暖玉生香阁。
说来也怪,孩子只要落在他怀里,就乖得不得了,徐若溪便似是闲闲的跟宇文玄逸将信儿今日都做了怎样的趣事娓娓道来。
不过一个小孩子,会有怎样的壮举?然而即便是平凡的孩子在父母眼中亦是与众不同,即便是再普通不过的举动亦给父母带来无限惊喜。
她看着他笑得慈爱又温润,看着徐若溪的一边在灯下做着针线,一边目光柔柔的望住那对父子。
如此宁静,如此祥和,可这一切,与她无关。
就仿若那袍子上细密的针脚,一下一下的戳在她的心上,没有流血,却是刺痛连绵。
她是真的嫉妒了,然而又能怎样?最近发生的一切一层层的压在她心上,她不止一次的感到自己似乎才是多出来的那个。
屏住呼吸,沉入水中,看着水面花瓣轻移,仿佛在看着另一个世界。
门声轻响。
她知道是他回来了。
又坚持了一会,方浮出水面,取了浴巾,擦干身上的水珠。
走出屏风时,正见宇文玄逸穿着那袭崭新的夹纱长袍,面上满是喜色。
她的眉心不动声色的一紧,若无其事的坐在绣墩上:“衣服可是合身?”
“岂是合身?每一丝每一毫都是那么的合心合意。”他接过巾子,仔细替她擦拭头发。
“你说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这么可心的袍子?”她随意挑了支珠钗把玩。
“自是我最亲近的人,自是把我的每一点每一滴都记在心里的人……”他俯下身子,深深吸了口气:“真香。”
“是吗?”她偏头躲开了他,站起身:“衣服是溪夫人送来的,是她亲手做的……”
她没有看宇文玄逸的脸色,自顾自的上了床,背对他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