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卢逍头也不回的走了。
楚裳静静的立在屋中,忽然觉得后怕。
万一,万一段戾扬真的发现……
不,她和卢逍没什么,只不过是卢逍一厢情愿……
可是为什么却有另一个声音在反驳着她?而且一想到卢逍可能为此遭受教中种种残酷的刑罚她的手就不由自主的发抖。
段戾扬的确宠她,可是那种宠爱就像是对身边的小猫小狗,高兴了,抱来亲亲,不高兴了,踢上一脚。
他从来没有因为她身体的病痛而放弃与她的床第之欢,他说他喜欢听她叫,她叫得越大声他就越激动得不能自已。
自她十六岁委身于他以来,他确实只有她一个女人,她很知足。她不是很敢奢望将来他成事之后自己会成为什么皇后,毕竟她出身低微。然而自苏锦翎出现,她忽然意识到,若真有那日,他身边一定少不了其他女人。那些浓桃艳李,闺秀淑媛,岂是她一个二十多岁的青楼女子比得的?她听说天栾城里有许多房子,许多女人住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一辈子都见不到皇上一面……
她开始害怕,害怕他真的会成功。
她开始嫉恨,嫉恨苏锦翎。
凭什么这个女人一来就夺走了他对自己的宠爱?还许了皇后之位?即便是在她身上辗转喘息,她从他的眼里也仿佛看到了这个女人的影子……
然而苏锦翎心不在此……也幸好如此,否则自己真想杀了她!
自苏锦翎来到这,奉仙教分坛被捣毁的消息频频传来,那个传说如谪仙一般的清宁王正疯了似的寻找她。
她觉得好笑,又觉得好奇,却不知不觉的开始羡慕苏锦翎,开始幻想自己是否也能得了这样一份一往情深,义无反顾。
她听苏锦翎讲故事。得知初时苏锦翎也是对清宁王不屑一顾的,是清宁王多年如一日的等待和默默付出一点点的打动了她的心,最后两情相许。
她不由自主的联想到卢逍,他也是在默默的关注自己,虽不如清宁王的惊天动地,却也无怨无悔,坚持不懈。
她虽是青楼女子,看惯了悲欢离合,却正因如此,才更渴望一份天长地久。
她承认自己最近有了太多幻想,可是今天络耶的出现彻底让她清醒。
她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否则只能害人害己。
她攥紧了拳,似是要做什么决定般使劲砸了下桌子。
耳听得身后传来一声低呼,回头看时,但见苏锦翎依然沉睡。
不是每个人都如你这般好命的。
她喃喃道,叹了口气。
虽然她说络耶不会将今晚的事说出去,却也只是在安慰卢逍。
络耶阴狠狡猾,今日她和卢逍都得罪了他,保不准他找个什么由头将他们递出去,而且他与段戾扬一向彼此提防偶尔设计,万一借此让段戾扬除了他们来瓦解奉仙教的实力或者刺激段戾扬走火入魔也并非干不出。
唉,她怎么就落了这么个把柄在他手上?她该怎么办呢?
————————————————————
六月的天空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知了挂在枝叶间扯着嗓门喊,这个炎热的正午热闹得单调。
三日前那场暴雨在庭院中留下的痕迹已荡然无存,到处弥漫着属于这个季节的干燥的草香。
苏锦翎在院子里再次遇到了等候许久的宇文玄晟,宇文玄晟献宝似的在她面前排了一排草编的十二生肖。
“我也没法出门,不知道给孩子送点什么,忽然想起小时太监曾编过这玩意,就凭着记忆弄了出来。我还可以吧?”他有些骄傲的弯弯唇角:“孩子是十月出生吗?到时草都黄了,也不好编,我这段时间得多干点。宝宝,你看好不好?”
他笑眯眯的对着苏锦翎的肚子说道,那和蔼而调皮的表情好像当真在看着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孩子。
苏锦翎亦是笑着,眉心却不觉蹙起。
时间过得真快,距离她偷偷传递信息已经快一个月了,那边是没有收到信件还是没有发现,亦或是即便发现也不知何意?毕竟只是片小小的花瓣。更或者,根本就没有人拆看……
宇文玄晟发现她有些心不在焉,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她摇摇头,往清风送爽斋缓缓踱去。
“锦翎……”
宇文玄晟发现苏锦翎最近和卢逍走得很近,不免有些吃醋。
卢逍虽然武功不敌段戾扬,然而心思深沉,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教中的许多和朝廷做对的主意都是他出的,比如华云山上的行刺事件。
他平时不露声色,不过难免对苏锦翎有什么不良企图,这孤男寡女相处一室……
苏锦翎只笑了笑,示意他不要多想。
宇文玄晟依然不放心,努力放轻脚步,蹑手蹑脚的潜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