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玄逸笑着点头。
她想要伸手摸摸他,确定这不是个梦,然而发现手就被他握在掌中,温暖又安全。
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怎么醒来就哭呢?快擦擦眼泪,芮巧做了你最喜欢的蜂蜜樱桃羹,要不要尝尝?她的手艺又有长进呢……”
宇文玄逸就要唤人进来,手却被苏锦翎拉住,听到她无比惊喜道:“玄逸,你看到了吗?我们有……”
苏锦翎忽觉异样……
她看看平躺着的自己的身子不见了那个满怀期待的隆起,又奇怪的摸了摸:“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宇文玄逸就怕她问起此事,而她一定会问起,纵使他足智多谋,可是……
“玄逸,孩子是不是已经出生了?快抱来让我看看……”
她知道,即便是七个月也可生产,就是孩子会小一些,弱一些……
“锦翎,你听我说……”
宇文玄逸决定告诉她真相。
这种事瞒不过去的,苏锦翎足够敏感,定是能感觉他在骗她,与其让她提心吊胆的日日担心,不如……
他深吸了口气,紧紧握住她的手,认真看着她:“我们还会有更多更聪明更漂亮更可爱的孩子……”
然而有一件事他不敢告诉她,太医说,她本就体质寒凉,气血不足,这胎怀得就极为艰难,怀孕期间又耽惊受怕,思虑重重,此番受伤滑胎,元气大伤,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而今后怕是再难有孕了,除非……
可是又有几人能寻到“福地洞天”?其实孩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回来了……
她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过了半天才“哦”了一声,抽回手,闭上眼睛:“你也累了,先去歇歇吧,我想再睡一会……”
他没有离开,只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果见她长睫轻颤,只一会就滑出一串泪珠。
然而咬了牙,一声不吭,将头转向里侧,可是锦被下的身子却在不断颤抖。
心被一点点的撕开。
锦翎,你是不是在这半年里吃了太多的苦,有太多的危险需要自己面对,所以即便是难过也要独自忍受?可是你忘了,你现在回到我身边,无论有多大的困难,多深的痛楚,都有我和你一起承担。
而且,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别忘了,这也我的孩子……
他自身后抱住她,一言不发,只是紧紧的抱住。
颤抖愈发剧烈,终于有一丝哭声溢出唇边,而后不可遏止,仿若决了堤的洪水,将这半年多的委屈、惊惧、痛苦全部倾泻|出来。
她好容易拥有的孩子,她费尽心机保住的孩子,她一心想同他分享喜悦的孩子,她那么期待的能够顺利出生的孩子……
没了……
“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
“好看吗?”
“干干净净的,很漂亮,像……”
“就是不大像王爷……”门口忽然传来一声阴阳怪气。
徐若溪倚门而立,桃红蹙金琵琶衣裙艳丽多姿,然而脸色却冰冷如霜。她貌似在欣赏染了鲜红蔻丹的指甲,可漂亮的眼睛却斜睨着苏锦翎,满是鄙夷不屑。
“若说这七个月的孩子,身子虽是弱些,可也不至于生下来便活不成,除非……他根本不足七个月……”
“徐若溪,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宇文玄逸头也未回,声音低沉,语如寒冰。
“妾身怎么不知道?妾身听说王爷本想杀了那人,是王妃不让杀……呵,这一日夫妻百日恩,难怪人家狠不下心来。虽然孩子不是王爷的,可不管是谁的孩子,都是娘身上的肉,哪能不疼呢……”
“不是,玄逸,真的不是,我没有……”苏锦翎攥住宇文玄逸的衣襟,浑身哆嗦,泣不成声。
“我知道……”
“什么‘没有’啊?”徐若溪冷冷一笑:“你肩上纹的那是什么?难不成是隔着衣服绣上去的?什么都被人看光了,还说什么‘没有’啊?奉仙教的人就是一群畜生,说不准你已经被……呵,不过王爷说了,不管你怎样,他都不嫌弃你。你就实话实说了吧,反正这事大家都知道了,还有什么掖着瞒着的?”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苏锦翎哭得几欲气绝。
“徐若溪,别逼我杀你!”宇文玄逸背冷如山,几个字自齿缝间挤出,字字如刀。
徐若溪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嘴却不服输:“妾身虽不才,可好歹也是朝廷钦封的右夫人,一向遵规守礼,王爷就算要杀我也得请示朝廷。妾身不明白的是,有人失贞失节还能稳坐王妃之位,妾身不过只说了几句实话,怎么就惹了杀身之祸?王爷,就算你杀了妾身,可是你堵得住悠悠众口吗?王妃,你也该庆幸,这孩子多亏是死了,若是让人们发现它长得越来越不像王爷,你让王爷的脸往哪搁?你让清宁王府颜面何存?呵,这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呢,我早听说王妃本就不应该姓苏……”
“滚!”宇文玄逸怒吼。
徐若溪身边一人高的珐琅雕翠大花瓶顷刻碎了一地。
徐若溪差点吓瘫在地,急忙拖着软了的腿脚逃了出去。
到了院里方站稳,恨恨的望向暖玉生香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