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翎,唤醒你的人不是我……”
“那是谁?明明是你一直在唤着我的名字……”
宇文玄逸只能苦笑……四哥,你定是心有不甘,所以才把这么个大难题交给我,而我,要如何同她解释?
好在苏锦翎也不纠结于此,很快就换了件令她忧心忡忡的事:“你说,如果福地洞天不接受我该怎么办?”
“怎会?”他将她纷飞的鬓发别至耳后,眼底满是宠溺:“你忘了,现在谁是那里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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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他到底没有逃过宿命。
那日,他已是死了,是广陵王带走了他。
当时,他的身子已被虫子蛀空。如此的不完整,即便福地洞天亦有些无能为力。
广陵王只能将他安置在水晶灵境中,希望能借助天地的灵气帮他修补复原。
那是个恍若水泡一样的空间,他悬在其中,随灵境的转动缓慢的旋转着,每转一周,被虫子蛀空的身体便可恢复一分。
可是,那是个极艰难极漫长极痛苦的过程。
有新生的血肉在生长,可是又痛又痒又麻,好像是蚂蚁在啃噬涂了蜜糖的皮肤,那种啃噬无处不在,无时不在,而他偏偏要清醒的忍受这一切,直至最后一丝血肉的完成。
然而,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
在水晶灵境内,他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个世界的一切,只不过,他只想看到一个人。
他看到她在山上放了把火,整个人淹没在火海中……
他愤怒,他焦急,他挣扎,他要去救她……
可是水晶灵境依然不紧不慢的旋转着,而他无论怎样努力,始终只能一动不动的悬浮其中,如此的安静宁和仿佛在告诉他,他所见的不过是个来自异界的幻梦,可是他知道,那都是真的,是真的……
锦翎……
广陵王出现了,如影子一般背对着他,及地的墨发似在水中飘舞。
“打个赌吧……就像你非要违抗神境的选择,可是,你输了。这一回,你和自己赌,赌你是否会再见到她。只不过,这个赌的前提是……你得活着……”
话音未落,那个身影便如悄然出现般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火焰冲天,看着一线蓝芒撕裂浓烟向着火光而去……
他闭了眼,自此,再也没有睁开。
一任那种难言的痛楚连续蔓延,日夜不休。
如是,两年。
当最后一丝痛楚消失之际,水晶灵境终于停止了转动。
他感受到了心的跳动,那跳动正由轻微转为狂烈。
他迫不及待的睁开了眼,所见却是一片空茫。
水晶灵境过于疲惫,灵气几乎消失殆尽。
好在福地洞天可随心而动,所以他可以无数次的临近她,然而他只能看着沉睡的她,他的指尖与她的脸只隔着一层薄薄的水泡,然而却无法触摸她的分毫。
“我只说,你会再看到她,但没说,你可以同她在一起。”广陵王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骗我!”他大怒。
广陵王微微一笑:“是你自己有了太多奢望,怎是我在骗你?”
亦望向那个沉睡的人:“不过也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
雪白的身影飘然而去,只留下一句:“人的命数无法改变,便只能改变别的命轮。现在,你是福地洞天的主人了……”
他花费了三年时间,走遍了福地洞天。
这是个异常艰巨的过程,因为神境往往因为人心念的一丝改变而换了场景,之前的努力便功亏一篑。而但凡为人,又怎会真正的做到心如止水?何况他是那么的思念她?所以,若是想改变神境的命轮,不亚于与天较量,更是与自己较量。
他跟自己打了个赌,就像那一年,他站在醴泉殿外的风雪中遥望梅园,赌她到底是会跟那个人离开,还是回到自己的身边……
而这个赌,他赢了。
他抚着仙境入口处的琼花树,抚着那摇蔓垂下的紫藤秋千……待到花开,福地洞天便可启动新的命轮。
可是……
当他遥望那个空间,看到那个人对她的深情与等待,听到那个人日复一日的担忧与絮语,他的希望渐渐变得忐忑而飘渺。
锦翎,待到花开,你还愿意同我回来吗?
他苦笑。
他依然记得已是将她托付于那人,又为何生出这般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