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小哥。”
青年站了起来,道了声谢,离开了酒肆。
天色已晚,暮云低垂,麒麟湖只剩下了残荷,拂面而来的晚风带着燥热,他心中的郁气却是越发的厚重。
“三哥。”
顾乐的声音在他身后突然响起,听起来有几分埋怨,“你刚刚哪里去了,大姐寻你呢。”
“出去走了走。”
顾况眼眸低垂,看起来就像是在看湖边那株已经枯萎的荷花。
“回去吧。”
“哦,好。”
顾乐没再多问,他看顾况这神色,怕是听见了什么消息。但是他不仅没有什么心疼,还觉得有些解气,谁让顾况当初那么狠心,卫玉筱离开扬州有一大半是他的责任。
他们今日入京,有些传言已经传到他们耳中。但是顾乐却不相信,卫玉筱是绝对不会吃亏,若是李拂弦真的负她,那么,卫玉筱现在一定离开了。她想脱身不难。
顾氏家大业大,产业遍布大周,京城中自然也有他们的府邸,只是无人所知在何处罢了。
“大姐。”
“你随我来。”
刚回府,顾况就被顾家大小姐顾云逮了个正着,这叫的人自然也是顾况。
顾家大小姐讳云,字闲鹤,早年出家做了女观。如今已有二十有六,头戴莲花冠,半挽着长发,黑发如瀑,垂在身后。脖颈间戴着一枚红线悬挂的白玉,价值连城。衣着简朴,一身淡蓝色的长袍,腰系同色的带子,绣着细细的莲纹,只坠着几颗玉珠。
她生的极美,每一分都好像是精雕细琢一般,精致的容颜没有一点瑕疵。许是出家久了,她身上带着不属于红尘的清雅淡泊,出尘缥缈,不染前尘,让人自然而然的升起了恭敬之心,不敢有半分亵渎之心。
她眉间有一粒朱砂,嫣红似血,更给她添了几分圣洁。
“是。”
顾况捏了捏手,跟在了顾云身后。
他们的这处宅子很大,三进三出,带着一个大花园,虽是仲秋,但是园中却开着各色的秋菊,桂花的芳香在空中沉浮。
“坐。”
园中一个八角亭子,亭子里面已经摆上了小菜和一壶酒。顾云领着他在亭中坐下,抬手给他斟了一杯。
“这是今年新酿的桂花酿,尝尝。”
顾况沉默不言,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就跟失了魂一般。
“如何?”
“她酿酒的技艺越发的好了。”
顾云不想安慰他,没必要。
“你听到了什么?”
“她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
顾况拿过酒自己给自己斟满了一杯,看着新酒,心中却满满的都是苦涩。
“你可曾后悔了?”
可否后悔当初的绝情,后悔当时没有拦住她回京城,后悔……放手了……
后悔吗?
顾况苦笑,并不言语,只将酒一饮而尽,无言的宣泄着他心中的郁气。这酒并不辣,反而带着几分甜,但是他心底的疼和苦已经满的溢了出来。
“我已经差人给蓁蓁递了帖子。”
顾云猝不及防的又扔下一枚炸弹,不疾不徐道:“如无意外,她这时已经收到了。”
“小况,有的事情,做错一次就够了。你是顾氏未来的掌门人,该有决断了。”
“我明白,多谢大姐。”
打哑谜似的一番对话,听懂的也只有他们姐弟二人罢了。
卫玉筱在顾家待了近六年,与顾况青梅竹马,那时最亲的人也是顾况。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多么美好,可惜卫玉筱背负着太多东西,终归是逃不开。他也有自己肩负的使命,他们是没有结果的……
她离开之时,想必是伤透了心。是他先放手的,是他先放弃了,亲手掐灭了她的希望。
顾况以为她会好好的,但是没想到她回京后却受了这么多苦,这么多委屈。
是他错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这一次,他不会再错。
东宫之中,一封密信悄然递到了卫玉筱手中。
“娘娘,是闲鹤居士的信。”
是曲莲亲自将信送了过来,没有假于人手。
“大姐,她来京城了?”
卫玉筱放下笔,揉了揉微酸的手腕,有些惊讶。
“是,还有三公子、四公子,他们都来了。今日刚到的京城。”
卫玉筱颔首,没再说话,快速的拆开了信封。
果真是顾云的信,其中还有一封帖子。
“金风玉露。”
邀她去金风玉露相见。
“曲莲,安排一下,明日,我要去金风玉露。”
故人来访,她定是要去的。
“是,娘娘。”
犹豫了一会儿,曲莲忍不住问道:“娘娘,可否要告诉太子殿下?”
“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