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夫人回府的时间比所有人预料的都早。
大夫人接到消息时正坐在妆台前细细描眉,听完丫鬟的禀报,略显凌厉的眉眼微抬,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冷笑,“老夫人还真是疼这丫头,从灵隐寺回都城的路途,怕是马不停蹄才能在今天赶回来吧!”
放下眉笔,对着铜镜扶了扶鬓角珠钗,“还是说,怕我私自处置了这丫头?”身后两个梳妆丫鬟嗫嚅着不敢说话,她的陪嫁宋嬷嬷走上前来道,“夫人,我们先过去庆春堂候着吧!”
睡梦中的慕凌空还不知道府里的状况,当她又被冬雪急匆匆地叫醒时,整个脸色非常不好看。冬雪像是被她的脸色吓了一跳,抖着嗓子说道:“小姐,老夫人回府了,传唤您去庆春堂!”
慕凌空的朦胧睡意瞬间消散,一边掀被下床,一边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不是说灵隐寺挺远的吗?”
冬雪已经把洗脸水端了进来,伺候她洗漱穿衣,猜想着,“可能是老夫人担心您,提前回来了吧!”
慕凌空伸开手臂,任由冬雪给她整理领口和腰带,又在腰间丝绦上系上一条环玉压住裙摆。
然后由冬雪带路,前往老夫人的院子“庆春堂”。
庆春堂是丞相府的几个主院之一。两人还没走到院子门口,远远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嬷嬷装扮的妇人,着急地来回踱步。
冬雪小声提点道,“这是老夫人身边的张嬷嬷。”
张嬷嬷转身的时候已看到两人,快步走到慕凌空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舒了一口气,“大小姐您没事吧!老夫人怕你受委屈,路上一刻没敢耽搁地赶回来。您放心,有老夫人在,没人敢动您!”
听到她这么说,慕凌空内心隐约有点底了,垂下头低声说道,“是如清不懂事,让祖母担心了!”
张嬷嬷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小姐懂事了不少,那待会儿进去了,小姐就低头认个错,老夫人会帮小姐的!”
慕凌空点点头,跟在张嬷嬷身后走了进去。
庆春堂的大堂里,首位端坐着一位满头银发,精神矍铄的老太太,穿着一身如意纹的褐色褙子,侧身跟坐在下首的中年妇人说着什么。
另一边坐着两个小姐打扮的人,一个是她已经见过的孟如月,另一个应该就是三小姐孟如云了。
门口丫鬟禀报过后,堂内几人都抬头往门口看来,面色不一。
慕凌空缓缓跪在大堂中央,还未说话,泪水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直往下掉,“不孝孙女孟如清给祖母请安了!”
老夫人右手微微一动,差点就让旁边的张嬷嬷去扶人了,缓了一缓,才说道,“我才去了灵隐寺多久,你就学着跟人私奔,这简直是丢我孟家的脸面,还好你母亲发现的早,没能让你得逞,不然你真是难辞其咎!”
大夫人正端着一盏茶送到嘴边,抿了一口就轻轻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响,心中冷笑连连:私奔还有成与不成之说吗?只要起了这个念头,就该送到家庙里去。
说出口的话,却十分平和温婉,“是呀,清丫头,还好我发现的早,现在只有府里一干人等知道情况,否则,以后你一辈子都要被人戳着脊梁骨的,奔者为妾呀!虽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可是毕竟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行径,你下面又还有两个妹妹,不教训一下也不成,这样吧,先送你去家庙里清修一段时间,避过这个风头再接你回来!”
老夫人当即第一个不同意,先不说家庙清苦,就说这清修时间,怕是送走了就没有接回来的时候了吧!
下面安安静静跪着的慕凌空突然出声,“祖母,母亲,如清被负心人伤了心,加之之前落水,忘了很多前尘旧事,今天也是见了祖母母亲心中激动,隐约有亲人血脉相连之感,更是深恨之前居然有抛家弃族之念,如今如清不愿去家庙,只愿伺候在祖母身边,一为赎罪,二为孝心!”
老夫人颤颤巍巍要去扶慕凌空,“清儿,你说什么?忘记前尘是什么意思?”
冬雪在旁边说道,“小姐从河里救回来以后,就忘记了很多事,开始是连奴婢都不认得的。”
老夫人抱着慕凌空直呼“可怜的心肝儿”,大夫人数次要插话,都被老夫人岔了过去,最后嚷着,“清儿已经这样了,难道还要把她扔到家庙里去吗?我们是她亲人,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然后又大声吩咐张嬷嬷,让府里知道内情的下人们把嘴闭严实了,大小姐只是外出游玩不慎落水。